在范進看來,這當然是有失偏頗的。
大宋的問題不是文人治國,而是過於重文輕武。
況且大宋文人治國也是政績斐然,從立國到北宋末期,全國田畝數一度從2.9億畝增至7.2億畝,這是鐵一般的斐然的政績,在歷朝歷代中都不多見。
再說了,往後的明清兩朝,不也同樣是文人治國,最大的好處就是沒有唐朝那樣混亂。
後世哪怕放眼全世界,也無一不是讀書人治國,社會精英引領國家進步。
在社會各個群體中,從來都只有讀書人,最具理想抱負,最具浪漫情懷,以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為己任。
張鄉紳輕咳兩聲,假裝低頭喝茶,意圖岔開話題道:“據我所知,世叔雖然向來不大喜歡會客,可也是個性情通透,樂於提攜後輩。”
嚴貢生贊同道:“張老先生說得極是!湯父母這般慈善的人,真真是極少見的。
就如前月縣考,湯知縣就把我家二子取在第十名,叫進了府衙後院,仔細問他拜的哪位先生,又問他可曾定過親,一番殷切,著實關切!”
幾人都聽出來言外之意,原來湯知縣竟有意與嚴家結親。
難怪這嚴貢生如此熱情招待他們幾人,沒成想這位嚴貢生與湯知縣竟是準親家,湯縣令有意嫁女。
念及湯縣令是自己的房師,范進也不好過於生疏,期間也想起了以前和湯縣令相處時的印象,下意識開口幫腔,吹捧幾句。
“我這老師看文章,那可是法眼如炬,既然連他都欣賞令郎,那必定是英才無疑,當真是可喜可賀!”
嚴貢生連道:“豈敢,豈敢。”
文人的名聲是怎麼來的?還不是相互吹捧來的。
蕭伯納說過:“你有一個蘋果,我有一個蘋果,我們彼此交換,每人還是有一個蘋果;你有一種思想,我有一種思想,我們彼此交換,每人可擁有兩種思想。”
你以為科舉考的學問,別人考的是人情世故!
窮苦出身的學子,哪來多餘的錢財去交際,參與各類詩會,吟詩作賦,對於他們來說是一種奢侈品。
閱卷考官未必識得每一個考生,但對於名氣較大的學子,總是不免給予幾分關注,中秀才、中舉人的機率,一般而言也較之常人大上幾分。
幾人相互恭維了一番,又說起了湯知縣統籌秋糧稅收一事。
嚴貢生為了以示親近,壓低聲音透露道:“我們這高要縣,是廣東出了名的富裕縣,一年到頭,單單是錢糧、損耗盈餘、花、布、牛、驢、漁船、田、房稅,就不下一萬兩黃金!”
“萬兩黃金?”
驟然聽到這種官場秘聞,范進忙豎起耳朵來聽,周鄉紳也不外如是。
胡老爹與慧和尚,更是驚得酒水一噴,嘖嘖稱奇,大呼小刀拉屁股,今日總算是開了眼了。
范進瞪了二人一眼,揮手讓他們下去,以免聽了什麼不該聽的話,胡亂傳揚出去,招惹禍事。
千里當官只為財,誰不喜歡油水?
張靜齋更是手一抖。
他當個一任知縣,可南海縣縣衙的庫府,都窮得耗子都懶得光顧了,卻沒想到高要縣竟然富到了這般地步。
真真是人比人得死,貨比貨要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