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進朗聲道,“晚生久仰老先生,只是無緣,不曾拜會。”
別說範靖穿越乃是綜合辦副主任,出了名的長袖善舞,就是原主,應付起這種小場面,也同樣不在話下。
范進絕非痴傻之人,與其說是痴傻,倒不如說是內秀。
《儒林外史》裡,范進五十二歲才中的秀才,後來中舉之後,還因為生母病逝守孝三年。
可僅僅幾年時間,官運亨通,青雲直上,最終官居山東省學政,正四品的高官,一個堪稱是寒門的天花板位置。
可以說,在人情練達這方面,范進絕對是首屈一指的。
甚至,除了范進最值得驕傲的研學了半輩子的四書五經,對於圓滑世故官場的駕輕就熟,對處理官場人際關係的卓絕天賦,才是他在官場混得如魚得水的根本。
複雜的官場尚且如魚得水,何況這一小小鄉紳?
范進略微讓了一下,請張鄉紳進裡屋說話。
張鄉紳有意結交這位新晉舉人,主動攀談道:“適才看見題名錄,貴房師高要縣湯公,就是先祖的門生,我和你是親切的世弟兄。”
聽張鄉紳提起,范進也想起了自己的房師,一個平平無奇的老童生......也真難為這位張鄉紳了,為了攀交情,居然還能聯想到這一層。
沒中舉之前,張鄉紳估計都沒聽說過他,也沒把他當回事,這一中舉,立馬就是親切的世兄弟了!
“晚生僥倖,實是有愧。”范進對於張鄉紳的示好,照單全收。
二人寒暄了一陣,張鄉紳總算是進入了正題。
望了望簡陋的茅草屋,略一沉吟道:“世先生果是清貧。”
隨即,張鄉紳朝著管家一招手。
管家端著一個用紅布蓋著的托盤,一臉恭敬地上來。
張鄉紳抬手揭開紅布,見范進神色平靜,不由得暗歎對方氣度非凡,寵辱不驚,“弟無以為敬,謹具賀儀五十兩,世先生權且收著。”
“這......”范進假意踟躕,神色淡然。
倒不是受寵若驚。
而是他記得這位張鄉紳,為了籠絡交好范進,可是還附贈了一套三進的大宅院的。
和宅子比起來,這區區五十兩賀銀,反倒顯得無足輕重了。
縣上的三進院子,少說也得數百兩銀子,而且還是有價無市,尋常人根本就買不到。
好在,張鄉紳並沒有讓他期待太久,從長袖裡緩緩取出一份房契,遞了過來。
不等他拒絕,用過來人的口吻,搶先說道:“世先生這華居,其實住不得。
將來迎來送往,多有不便!
弟有空房一所,就在東門大街上,三進三間。
雖然談不上豪華寬敞,可到底也算乾淨清幽,就送予世先生吧。”
說完像是擔心范進誤會,和善笑笑,“世先生早些搬進去,弟早晚也好請教些。”
范進當然知道三請三辭的套路,再三推辭,不肯收下。
東門大街的三進三間,怕是與其他地段不同,估摸著也能值上千兩銀子。
張鄉紳心中感慨范進果然是赤誠之人,面上個焦急道:“你我年誼世好,就如至親骨肉一般,若要如此,就是見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