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了家,薛嫿發現家裡竟然來客人了,是個四五十歲的男子,面容清矍,穿一身藍色布袍,正跟薛榮兩個在院子裡的石桌上下棋。
“嫿嫿回來了?來,爺爺跟你介紹下,這是爺爺的好友,你叫他鄧爺爺就行。”薛榮招手將薛嫿喚到跟前。
又對好友鄧升道:“見面禮呢?拿出來吧。”
這話可真是一點也不客氣,哪裡有當面問人討要見面禮的?不過這也正說明兩人的交情很深,不必講究那些虛禮。
鄧升看了薛嫿一眼,見她面龐嫩麗,雙眸清透,著實生了副好相貌,對薛榮就有些羨慕嫉妒了,“你這老傢伙,真是走了狗屎運,白得這麼一個水靈靈的孫女。老夫窮諫官一個,也沒啥好東西,這枚印章你收著吧。”
他遞過來一隻深藍色的小布袋子,裡頭裝著一方小小的印章,質地細膩油潤,明黃色,底下刻著“惟吾德馨”四字。
薛榮哈哈一笑,“嫿嫿快收著,你鄧爺爺除了參人之外,也就一手雕刻印章的手藝還過得去了。”
鄧升沒好氣地瞥了他一眼,落下一顆棋子,“老傢伙,這盤棋看來是我贏了。”
“說了別叫我老傢伙,你就是嫉妒我明明比你還大兩歲,卻比你顯年輕……等等,想贏我?看我封了你的路。”
薛嫿才知道,自家爺爺還有這樣自戀的一幕,不過也只有在老朋友面前才會顯露出來吧。
晚上,薛嫿做了一桌豐盛的菜,薛榮也將平日裡不捨得喝的酒拿了出來,與老朋友把酒言歡。
薛嫿坐在一邊安靜乖巧地吃著,不時幫兩位老人家倒下酒,聽他們閒聊。
許是喝得上頭了,鄧升心中的憤懣就有些憋不住了,“陛下如今一味寵信國師,整天想著長生不老,吃那狗屁國師煉出來的亂七八糟的丹藥,照我看,這麼吃下去,別說長生了,怕是遲早要嗝屁。”
噗!薛嫿險些噴出來。
這鄧爺爺真是勇士啊,居然敢這麼說皇帝?
薛榮還保持著清明,聽了這話心頭就是一凜,“老鄧啊,你這口無遮攔的性子可得改改,要是叫人知道你對皇上這麼大不敬,脖子上那顆腦袋可就要保不住了。”
鄧升冷哼一聲,“我怕個啥?如今我身上的官職都被擼了,跑到這天高皇帝遠的地方來,還不准我私底下發兩句牢騷?”
薛嫿對他口中的國師很感興趣,見他酒杯見了底,就給他滿上了,“鄧爺爺,你說的那個國師,是什麼人啊?”
“什麼人?就是一個不知道打哪來的神棍!也不知道皇上怎麼被他給矇騙了,居然還封了他為國師,給了他無上的尊榮。自從那個狗屁國師迷惑了皇上之後,皇上就懈怠了,經常是朝也不上,國事也不處理,就跟著那神棍閉關清談,整天不務正業!”
咳咳咳!薛榮直接給嗆著了,一臉無語地看著老朋友。
敢說皇上不務正業,滿朝文武也就他鄧三參了吧?
鄧三參這個外號怎麼來的?曾經鄧升上摺子彈劾一個欺男霸女的紈絝子弟,因為皇帝跟那紈絝子弟的爹是發小,私底下很有交情,對於這種事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不去理會。
一般來說,見到皇帝這般作態,懂事的臣子也就不會再追著不放了。但是鄧升他脾氣又直又犟,哪肯作罷?
他又上了摺子,還是說的那事兒。
皇帝繼續不理會,結果鄧升繼續參!且大有一股參到地老天荒的架勢。
大姬朝的老祖宗定下了規矩,不得殺士,所以皇帝對鄧升這頭犟驢再不滿,也沒法拿他怎麼樣。
畢竟人家既不怕降薪受罰,也不怕被那些勳貴打擊報復,他只一心為民,就是要將那些為非作歹的傢伙給參倒!
如此,皇帝還能怎麼辦呢?只能遂了他的意,將那紈絝子弟給狠狠罰了一通,連帶著將他爹也申斥了一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