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苓想不明白,也不再糾結,他們雲家的家風是不收病人謝禮的,這次自然也不例外。
平時老鄉們自家地裡種的菜會順手給她一把,他們大多熱情得難以推辭,再加上東西不值錢,到時候雲苓再從小孩子身上還回去就好了這,也算是大家聯絡感情的一種方式,跟看不看病無關。
但這次不一樣,傅承序拿的東西一看就很貴,救人是她作為一個醫生應盡的職責,更何況當初救他的時候還把他誤認為是敵特了。
雲苓摸摸鼻子,實在受之有愧呀……
她連忙擺擺手:“謝過就行了,東西你拿回去。”
但傅承序顯然不能接受是這樣的結果,一陣寒風襲過,他朝側邊突然打了個噴嚏。
“外面太冷了,你……要不要進來坐坐?”雲苓見人都這樣了也不好再站在門外說話,更何況開著門灌進來的寒氣把屋內溫度都吹低了。
她本意其實還是客套,希望他早點回家去,但沒想到傅承序一點也不客氣,跟著就走了進來。
雲苓只好去灶上倒了兩杯熱水,扔了兩塊薑汁紅糖進去,遞給他。
“謝謝雲醫生。”傅承序接過來抿了兩口。
他其實不冷,作為一個從小就在東北長大的一米九青年,早已習慣了這裡冰天雪地的嚴寒,但剛才不知怎地一激靈,就突然打了個噴嚏。
給傅承序倒水的功夫,雲苓不經意間瞥見禮物中的一抹白,忽然聯想到百貨大樓的那條白色圍巾,實在是好奇上午的時候他明明不認識自己的樣子,結果晚上回來就上門道謝。
於是沒忍住問了出來:“你怎麼知道是我救了你的?”
傅承序漸漸回想起了那天月光皎皎下小姑娘的容貌,笑意盈盈,溫和恬淡,臉上不禁泛起了紅暈。
他雖然在部隊操練好幾年,但面板並不算黑,是處於白皙和小麥膚色中間的色度,所以這時候臉紅還是挺明顯的。
雲苓眨了眨眼,還以為是屋裡熱的原因。
她體寒,所以屋內燒炕都會多多用柴火,溫度自然也格外高些。
傅承序嗓音低沉,鮮少溫吞地解釋:“雲醫生救我的那天晚上,我在車上清醒過來,看到了你。”
雲苓訝異:“那你之前……”為什麼好似一副陌生人的樣子?
“我剛回來時就想來拜訪你,但是每次的時機都不恰當。我想著總要和你在一個合適的時間正式認識一下才算對你的尊重和感激,所以一拖就拖到了現在。”
傅承序剛回來時,恰逢白利安意外死亡,為了澄清那些流言蜚語他暗地裡也做了不少工作。等事情了結後他又連忙去了北荒農場,再請假回村已是半個月後,他立馬去縣裡買東西計劃登門拜訪。
沒成想在百貨大樓就碰上了,但他當時東西還沒買完,又不能把禮物直接塞人手裡,想想她也不會收,便放棄了和她認識的念頭。也許他們倆是真的有緣,國營飯店再一次相遇,兩人身邊都帶著電燈泡,就更不好提及此事了。
兜兜轉轉,等傅承序按部就班規劃好一切,就是此刻了。
雲苓聽完他的一番解釋後,不知該如何評價此事。
但她覺得這人好像有點軸,說要選個好機會就一直等著,開口之前還裝作不認識她的樣子,也真是挺有強迫症和儀式感的。
不過恰恰因為這樣,所以才格外體現出他的鄭重。
病人上門表示感激是人之常情,但他登門之前還做了這麼多考慮實屬難得,是用心了的。
一個人的人品好就行,至於他用什麼方式表達出來,無傷大雅。
雲苓嘴角揚起一絲弧度,雙手搭在桌上,點了點那堆東西,“既然你已經來謝過,我便心領了,但是東西我不可能收。你是軍人,保家衛國是你的職責,而我是醫生,救死扶傷也是我的責任。”
傅承序沒想到她還是不肯收,端看她態度的堅決,就知道這些東西今天是送不出去了。
可叫他拿回去也不合適,這真是個難題啊……
兩人僵持之時,褚菘藍來敲了雲苓的房門,並喊道:“雲苓,趙隊長找咱倆過去!”
“你先去,我一會兒過去!”
雲苓回了句話,然後對傅承序說:“我這邊還有事,可能沒法好好招待你了,下次有空再去傅家給傅奶奶看看身體。”
傅承序不好再留,只能拎起東西嘆了口氣,踱步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