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進凝霜宮的時候,簡小竹看到院落裡的一草一木,已經在初冬的季節裡凋謝了全部的色彩,唯餘枝幹還在越漸微冷的寒風裡蜿蜒曲折地傲然而立。
不知是不是冬季的到來給凝霜宮平添了一抹蕭瑟之感,簡小竹只覺這裡有些冷清。就在她想著是先回去房間把東西放好,還是先去給白凝霜請安的時候,一個凝霜宮的宮女從屋子裡走了出來,對簡小竹說:“芸竹,你可算回來了。”
說話的同時,這個平日裡和簡小竹並不太熟的宮女幾步上前,滿面擔憂地對簡小竹說:“芸竹,凝霜宮出事了。”
“什麼?”
簡小竹驚訝地看著對方,依稀記得這個宮女叫秋蘭,是凝霜宮裡負責做一些雜活的宮女,為人比較低調,存在感不太高。不過秋蘭為人倒還熱忱,看著簡小竹手裡的大小包裹,於是幫她拿了一個包裹:“先去放東西吧,我慢慢跟你說。”
從秋蘭那裡,簡小竹得知,出事的不是白凝霜,而是碧玉。這讓簡小竹的心頓時一緊,進入到房間的時候差點兒被門檻給絆倒。
沒想到蘇賀的動作竟然這麼快。
簡小竹把東西放下,便問:“碧玉她出什麼事了?”
秋蘭看了看屋子外面,然後把門關好,小聲地對簡小竹說:“我聽說,碧玉今天早上和一個侍衛在後花園裡偷情,恰巧被去御花園採集晨露的凌昭儀撞見。現場人贓並獲,太皇太后知曉了這件事,要處死碧玉,以此來正風氣。”
“不會吧……”簡小竹喃喃道,也想起了碧玉平日裡看到祝延,都會低頭頷首掩藏住她為之心動的表情。這樣的碧玉,斷然是不可能和侍衛偷情的。
而一邊,話匣子一開啟,秋蘭便喋喋不休地繼續說:“唉,貴妃娘娘大早上聽到碧玉出事,便去懇求太皇太后了。不過我看啊,碧玉恐怕是凶多吉少了。”
雖說秋蘭的語氣是緊張又擔憂的,但是從她的眼裡,簡小竹還是看到了一絲幸災樂禍的笑意。畢竟碧玉平日裡對凝霜宮的其她宮女都很兇,因此這裡的人都不大喜歡她。
簡小竹不知道是該喜還是該憂。雖說碧玉愛使壞,慫恿白凝霜坑害這件事是自己透露給蘇賀的。所以在做出這件事的時候,簡小竹也已經預料到碧玉或許會面臨到的局面。只是,這場有預謀的意外竟然來得如此之快,讓簡小竹不禁害怕,萬一哪天她惹到了這些人物,豈不是還沒反應過來,小命就莫名其妙沒了。
簡小竹看著碧玉的那張床,上面的被子散亂地搭在床板上,並未被收拾整齊。按照碧玉的生活習慣,她早起後的第一件事,便是疊好被子。所以簡小竹可以斷定,碧玉是匆忙離開凝霜宮的。
不過具體發生了什麼,簡小竹懶得去猜測了。於是她對秋蘭說到:“我該收拾東西了,你也去忙自己的事情吧。”
在秋蘭離開後,簡小竹嘆一口氣,看著身邊空蕩蕩的那張床。心裡突然有幾分害怕。如果碧玉就這麼沒了,那麼晚上,她豈不是要對著這張主人已死的床過夜?
“富強,民主,文明,和諧……”
唸完,心裡的恐懼也煙消雲散。簡小竹開始收拾東西。開啟包袱把東西一件一件拿出來的時候,突然,一個紅色的錦囊從裡面掉了出來。
簡小竹看到,這個紅色錦囊,便是她回家的那天,憑空出現,又莫名其妙消失的紅色錦囊了。
只是收拾東西的時候,簡小竹並未把這個錦囊放入到包袱裡。那麼,又是誰,在什麼時候放進去的呢?
這玩意兒還真邪門兒……
簡小竹開啟紅色錦囊,這一次,裡面沒有出現紙條,而是出現了一塊比銅錢稍大的玉佩。這塊玉佩上面刻著精細的圖案,玉體圓潤光滑,泛著瑩瑩的色澤,甚至握在手裡的時候,還能讓面板感受到一絲絲的暖意。
簡小竹想起來,在小說裡,經常會出現暖玉這樣一種珍貴的寶物。看來,這塊一捂就熱的玉,應該就是暖玉了。只是又是誰,把這個東西放入到她的包袱裡呢?
本來宮裡就是個複雜的地方,沒想到看起來生活簡單的張家,竟然也有人喜歡在暗地裡搞這些故弄玄虛的事。想起之前所中的黃藤之毒,簡小竹不禁想,這個贈予她暖玉的人,和那個下毒之人,究竟是一個人,還是對立的兩個人?
就在簡小竹對這些事感到百思不得其解之時,嘈雜的聲音和腳步聲突然湧入到了凝霜宮。簡小竹把屋門輕輕推開一條縫兒,便見兩個侍衛抬著一塊蓋了白布的板子走了進來。而在白布之下,可以看到躺著的這個人印在白布上的輪廓,以及她露出了白布的兩隻穿著繡花鞋的腳。
簡小竹大概知道白布下的人是誰,心裡一咯噔,扶在門上的手也有些發顫。雖說碧玉曾經差點兒殺了簡小竹,在生活裡也常常為難她。但當簡小竹真正看到一個人就這麼死掉的時候,心裡卻並沒有任何大仇已報的快意,甚至還感到一絲悲涼。
就在侍衛放下木板的時候,一陣哭聲突然從後方傳來。簡小竹看到出現的白凝霜幾乎是撲倒在了蓋著白布的木板旁,抓著碧玉露出在白布外的手,泣不成聲地低頭痛哭:“碧玉,都是我沒用,沒有救下你……”
沒想到碧玉的死讓白凝霜有這麼劇烈的反應,簡小竹想起來,在小說裡,碧玉雖壞,但對白凝霜一直忠心耿耿。
雖說碧玉在後期,出於私心,為了讓白凝霜上位自己沾光,攛掇白凝霜各種使壞。但是碧玉一直都沒有背叛過白凝霜。在白凝霜進入到青樓做歌女的時候,碧玉便一直在白凝霜的身邊,不離不棄。
放下木板後,幾個侍衛離開了凝霜宮。凝霜宮的院落裡只剩下了白凝霜一個人,對著蒙上了白布的碧玉痛哭不止。
簡小竹看著哭得撕心裂肺的白凝霜,心想如果一個人還願意為了身邊人而哭泣,那麼她的心就還不算壞。於是簡小竹拿了一塊乾淨的手帕,走出去,把手帕遞給了白凝霜。
頭頂,原本晴朗的天空已經被灰濛濛的烏雲所遮蓋。
一滴小雨落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