驀地一聲平空驚雷響在頭頂,緊接著一道快如疾風的雷電猛地朝桑無時所在位置劈了下來,聲勢滔天,帶著一股絕殺的凌厲氣勢,似劈開了彩漁鎮這一方天地的層層濃雲。阿繁大驚失色,桑無時反應極快用鞭身一帶,扯著她立刻閃了老遠。而那滿頭青絲染雪的白髮男子,也是輕巧一避,就躲閃開那道閃電。
桑無時收回望向濃雲上空似又要發起另一番攻擊的兇惡蛟龍,臉色凝重間,忽的又是幾道響徹雲霄的雷電不顧一切朝他們劈來。她臉色一黑,飛速帶著阿繁躲閃間,也終於看清原來這殺意不是衝著自己,而是,那個白髮男人!該死,如今為了不傷及自身,還是離這個男子越遠越好。
腦中飛快思索著,她卻於這電光火石間向子陌飛快使了個眼色,眼神示意他帶著阿繁這個小麻煩進入他結界,她可不想身邊一直帶著個累贅。子陌會意,眸光暗了暗,卻沒說什麼,點點腦袋就帶著有些餘魂未定的阿繁消失在桑無時身旁。
唯一的顧及沒了,桑無時凌空翻飛輕易避開一直從天而下的幾個悶雷,在四下一片混亂,矛戈如雨中,飛身離那個男人遠遠的,並繼續縱馳向入口結界而去。但誰知那人堪堪躲過攻擊後,身子穿透厚沉迷霧與電光殺意,閃電似的急追而來,速度絲毫不落下乘。
桑無時不知道這人為何纏著她,但是無端給自己帶來殺身之禍的意外,寧可錯殺也不可留一個。她猛地回首一揚鞭,皓腕揮舞,素手招展間噬靈鞭紫光大盛,長袖旋轉,流光凌然,猶如花開。
身後不遠處的男子不慌不忙輕易避開她的一鞭,暗袍白髮隨風揚動,浮雲踏浪間更向她逼近。
桑無時心中一驚,在這剎那交手間,她竟完全看不出此人的道行,但是對方,似乎又並無惡意。“你是誰,為何對我緊追不捨?”雖知這人對她並無惡意,但她眼中的戒備仍在,長鞭輕動,做好隨時防守的準備。
緊逼而來的男子清雋的面容一頓,剛想開口,從天而降的驚雷閃電攜著雄渾烈焰一陣鋪天蓋地的襲來,緊接著竟又是一陣如漫天冰雨的無數冰刀赫然傾湧而下。二人俱是一驚,啪嗒一聲輕微響聲,桑無時的紅光結界隱約出現了一絲小裂痕,她抿緊嘴唇不住閃退,心裡卻委實惱火,要不乾脆綁了這男人,不然這無妄之災不知還得多久才停。思及此,準備再度揚鞭時,眼前突然轟的一聲巨響,伴隨火光四濺,冰稜翻湧,巨大的靈光刺得人不敢直視。
桑無時猛地後退,雙手用力重新穩固結界,一臉冷然看著硬生生接下蛟龍攻擊的男人,眉心卻蹙得緊緊的,這人的靈氣,好強。
光波散去,微微驅散周遭的濃霧。桑無時剛想做點什麼,眼神卻忽的被迅疾穿過鎮上高閣的兩道身影吸住。她心頭一震,確信自己沒有看錯,那是被姬衡帶走失蹤兩日後,她在祁山夜晚偶然撞見翊澤時他身邊的那個白衣清冷的女子,以及那個墨髮紅瞳的男童。他們,怎麼會出現在這裡?
思索間,桑無時的行動迅速,凌空揚塵間就悄然尾追那二人離去的身影,而她身後,白髮男子仍舊緊追不捨。
那二人飄然落至一處低矮的普通凹地,空曠的海沙半埋著亂石一覽無餘,這裡的霧氣似乎比較稀薄,頂頭壓制的黑雲相對其他地方也是較少,而那層結界的水光流動,也似淡了些許。
男童雙眉緊皺,血一般的瞳仁死死盯著這方空曠,沉聲開口:“是這裡嗎?”
白衣女子面容清冷,點點頭,忽的隻手抬手間,一陣月白光波猛地衝破曠地上空那略微薄弱的結界接著二人的身形快如閃電般破界而出。
桑無時未曾有一絲懈怠,趁著那處破損的結界修復之前,紅衣鬼魅般緊追了出去。
……
衝破結界,落地之處仍是一片無望深海邊緣。星空明朗,晨光和煦,女子和孩童的身影靜默於深浪翻滾的礁石上。
孩童似乎心有餘悸,撫著胸口低沉著嗓音道:“不曾想竟還遇上這變故,幸好有你在,否則怕不是要耽誤程序了。”
女子只是淡淡一笑,鎮定淡然,緩緩道:“雲童,你先去接應她,我擔心那邊出現披露,我需在此等候主子的下一步吩咐。”
叫雲童的男孩神色凝重地點點頭說了什麼,隱在一塊巨大礁石後的桑無時卻沒聽清,她的腦中只有兩個字:雲童。
“怎麼回事?那女子是誰在看管?”
“此人是交由長生門直系弟子雲童看管……”
……
桑無時的身形忽的有絲顫抖,心底湧上一股莫名的潮熱,似是那個頹然倒在血珀中破敗藍影的那抹大片的血紅,正燒灼她的心。她暗湧的眸中是如寒潭般的冷冽,微微閉眼,周身不住竄湧殺意的魔氣已經若隱若現,周遭的空氣突然變得陰冷,而前方不遠處的白衣女子是何等的警惕,她猛地扭頭,厲聲道:“誰!”
紅影似乎都露出半抹,卻於下一刻倏而被一股強勁圈住,桑無時震驚抬眸,只見自己周身環繞了一層透明流動的靈光,身子被一雙有力的灰色袍袖穩穩圈住,落於她身前的,是一縷白如沉雪的發。
“別動,你不是那女子的對手。”溫潤的嗓音輕輕響在耳畔,帶著一股莫名安穩人心的力量。
而也似是應正他的話,一抹快得不可思議的白影剎那間就尋到她此處的礁石旁,一雙眼警戒地掃視四周,雲童也即刻飛至,皺眉道:“那剛剛一閃而過的那絲魔氣莫不是我們感應錯了?”
女子臉上表情也是有絲晦澀,她雙眸凌厲地再次看著四周,秀眉也是微蹙,“希望如此。此地不宜久留,先撤為妙。”
其實桑無時和身後的男子就在她的對面,不足兩步之距,但對方卻跟之前在祁山玉笛一事一樣,他們都絲毫感受不到分毫她的氣息。但上次是因為那隻邪氣古怪的笛子,這次卻是因為身後這個憑空出現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