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能不能活我是不知道,但是,我改變主意了,我現在就要你死!”我的話,換來這樣的效果,也好,早死,也許就是一種解脫。
眼前的刀,被血染得多麼生動,連寒光也被溫熱的液體溫暖而不在冰冷,李玉婷的手,在離我不到1尺的地方,高高的抬起,我知道,她將落在我身體的某個部分,然後,就沒有然後了。
可是,當我抬頭對上那雙眼睛時,看到,裡面竟和我一樣,是滿滿的痛苦和掙扎,阿蘭!這一瞬間的,不是李玉婷。
雨停了,手落下,時間也停了。
看我一是殘存的前一刻,映入眼簾的,是同樣倒在草叢上的阿蘭的眼睛,那麼清澈,帶著滿足的欣慰。
刀,落在我們身體之間,血,從阿蘭的脖子流出,匯成一條小河。
在一片黑暗中摸索,混沌未開的領域,迷離的意識,只感覺到身體在不停的發痛,每根骨頭,每寸面板,都浸泡在痛苦之水中,無力超脫,掙扎是一種形式,沒有任何實際的意義,一張張模糊的面孔隱約可見,在腦海中,越來越近,越來越清晰,卻又轉而忽然不見,只留下,初始的濃稠的黑暗。
醒來的一瞬間,陽光格外的刺眼,眯著眼睛看看四周,是醫院的典型環境。那麼,我在醫院裡,想到這裡,我鬆了一口氣,慢慢閉起眼睛,繼續養神。
突然,腦海中電光一閃,所有的記憶恢復正常,我想到了在萬靜園發生的一切,想到了在我面前死去的菁菁和阿蘭,想到了生死未卜下落不明的姍姍,曉雪和小芝,那麼,我在這裡幹什麼?
掙扎著起來,此時的病房,因為是暑假,所以空無一人。輸液瓶被我扯倒在地,嘩啦的聲響驚動了隔壁的護士。
“你醒來了啊?這是幹什麼呢?趕快回到床上去!快點!”護士看到我步履搖晃的拖著身體,忙嚴厲的制止我。
“我不要呆在這裡,讓我走,誰要你們把我放在這裡的。”內心的煎熬已經摧毀了我得神經,我真的沒有辦法在這個地方繼續的進行所謂的療傷,我的朋友們還不知是生是死,我怎麼可以躺得下去?
“你幹什麼啊,傷得那麼嚴重,趕快回去,不到醫院,你能活嗎?快躺回去!”護士跑來拉我,但是又不敢用力,就這麼僵持著,突然,她放開我跑出去,在走廊大聲喊,“312的家屬,312的家屬快來!”
312
?是我的代號嗎?我仍舊執著的向著門口走去,一步一痛。
“你這是在幹什麼!”熟悉的聲音傳來‘,抬頭看,是和尚,驚喜,欣慰,生氣複雜的糾結在他的眉宇之間,“你不要開玩笑了好不好,你以為你是超人!”他不由分說抱起我,小心的放在床上,可是,傷口仍然被牽扯到,一陣猛烈的疼,我皺起眉。
“你怎麼不聽話呢?自己身體成了這個樣子,怎麼還是不小心。”關心的話語溫暖著我的心。
“這是怎麼回事?”我只記得自己倒在萬靜園,至於怎麼來到這裡,完全沒有印象。
“我還想要問你呢!”和尚看著我,臉上有些許的怒意,“那天我去你們宿舍找你,房門開啟,空無一人,地上掉著那張紙,我看了上面的話,急忙去萬靜園找你,然後看到你滿身是血的倒在那裡。”
我一震,急切地問,“就我一個人在那裡嗎?”
和尚點頭。
“我一個人?”眼淚無聲的滑落,“怎麼可能是我一個人呢?”
“寶寶怎麼了。”和尚看著我的樣子,慌張的不知所措。
“和尚,菁菁死了,阿蘭也死了,她們都死了,就在我眼前,就在我的眼前,”我泣不成聲,想到阿蘭最後的微笑,心中彷彿刀割般疼,她是為了我才死的呀,為什麼呢!不顧一切的趴在和尚懷裡痛哭,我想我是應該好好的大哭一場了。
和尚拍著我的背,什麼也沒有說。
醫院的夜裡不能留人陪護,所以,9點剛過,和尚就走了,走之前,他從脖子上解下了一個物件,交給我,溫熱的,一隻白玉觀音,細緻的紋理,精巧的雕工,他說,這個是他從了哲大師那裡討來的,是了哲大師自己的私藏,希望可以留在我身邊,保護我。
我笑笑,接過那個殘存有他體溫的物體,我已經不寄希望於這些了,也許,它們可以保護我一時,卻不能治療永遠的傷痛。
打完今天最後一瓶點滴,護士們也開始準備休息。10點半,護士來檢查了一下,關上燈,囑咐我有什麼需要就按床頭的鈴,然後轉身離去。
在她關門的瞬間,恍惚中,我看到她投射到走廊地板上的影子,竟是眾多重疊的交錯。呵,也許是我睡得太久,眼睛花了。
一個人在空蕩蕩的病房,百無聊賴。疼痛折磨下,無法安然入睡,和尚打電話來,嘻嘻哈哈的給我講笑話,說故事,打發著時間,直到手機塊沒有電了,才作罷,掛電話之前,還囑咐我,一定要戴上那塊古玉。
時間滴滴答答的在過,想著從前這個時候,都是在寢室和她們一起過的,心情又開始灰暗起來。翻身看著窗外,稀疏的樹影被月光帶進病房,一片灰白的亮。還是睡不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