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一聲嘆惋響起,穿過嘈雜的廝殺聲,清晰的在婁雪婷耳邊響起。她能感到空間中產生了一陣奇異的波動,隨即一道瘦削的身影在自己面前的空中緩緩浮現而出。
“你是楚驍?”婁雪婷驚異的望著眼前這個一臉人畜無害的年輕人。她想象不出,一手粉碎雅安帝國吞併中州大策的人,竟是如此這般的一個男孩。放在平時,如果見到這種型別的男孩,她說不得還會母性發作,上前揉一揉他的腦袋。而此刻,她震撼了,這就是傳說中的妖孽和怪物吧。這青年沒有說話,只是眼睛一眨不眨的望著她,微微的點了點頭,算是回答了自己的問話了。
“白沙被你殺了?”婁雪婷問。
“他死於自己的傲慢和兇殘。他吃人吃得老遠都能聞到他身上的屍臭味,你沒有聞到嗎?”楚驍淡淡的道。
婁雪婷沉默了,她雖然心狠手辣,卻是從不吃人肉的,沒有什麼大道理,只是覺得噁心而已。她十二歲便獨自一人,也沒誰教她什麼大道理,除了懂得弱肉強食的叢林法則之外,也就隱隱覺得吃人不好,因為就連那些山裡的兇獸,也很少有以同類為食的,所以她手下的姑娘們也不許吃。
“你身上沒有吃過人的味道,而且我很驚訝,你的靈魂罕見的乾淨,某種意義上都不能定義你是個壞人。真不知道你怎麼會在雅安帝國的軍隊中,而且還是個高層。”楚驍的聲音依舊平淡。
“那你可知道白沙是我的什麼人?”婁雪婷的聲音突然高亢了起來,眼中閃過一絲憤恨。
“原本我以為我知道的,不過現在的想法卻是有些改觀。曾聽說你們是一對戀人,但現在看來,如果你也這麼認為的話,我只能說你對男女感情太不瞭解了。你和白沙完全是不同的兩種人,他傲慢兇殘,做事不擇手段,又精於鑽營。這種人是沒有感情的,或者說,他只對自己有感情。而你,從靈魂上就看得出,你是個非常單純的人,你心裡還有人性,他每天思考的事情全都是你最不關心的事情。他可以做到讓中路軍所有人用性命去成就自己的奇功,而你卻放棄逃生的機會選擇與手下同死。你覺得你們之間會有至死不渝和刻骨銘心嗎?恐怕只是用來添補內心空虛的隨意選擇吧?”楚驍微笑著攤攤雙手。
而婁雪婷似乎被楚驍的話戳中了痛點,氣惱道:“你個小屁孩兒有什麼資格對老孃的感情品頭論足。不管我和白沙之間是真是假,你我處在不同陣營,這卻是事實。今天我就拿你的人頭祭奠我死去的南路軍將士。”說著手中修羅刀一抖,萬朵血色刀芒朝著楚驍翻飛而去,這便是她的成名絕技“修羅雪”。
“‘天怒’、‘逍遙風’!”楚驍瞬間脈氣提升數倍,無數刀芒如一股狂風一般向婁雪婷劈出的刀芒捲去。頃刻間將其所有血色刀芒侵蝕殆盡,然後順勢襲向婁雪婷。如今楚驍已是地境九階,現在的“逍遙風”早就不是翁子期、白沙所見過的層級,加上大幅提升功力的秘技“天怒”加持,這一招的威力已經不是天境三階,比白沙還稍微弱上一籌的婁雪婷所能接下的了。無數刀芒所過之處空間撕裂,帶著切割一切的勁風撲面而來,讓後者瞬間感受到了死亡的氣息。“罷了,一個沒渡過天劫的小子就能輕易施展如此霸道的招式,我枉為天境三階,竟非人家一招之敵。死在這種怪物手中,也不冤枉了。”婁雪婷雖是洩了心氣,但仍是奮力的揮舞著修羅刀,一招招的“修羅雪”劈出,奮力抵擋著,希望多少消減一下對方招數的威力。終於,最後幾道“逍遙風”的刀芒狠狠的劈到她的身前,婁雪婷只來得及將修羅刀橫著胸前,“噹噹噹”幾聲連響,刀芒劈在修羅刀的刀面上,狂暴無匹的力道將刀狠狠的砸在她的胸口。一口鮮血狂噴而出,婁雪婷軟綿綿的自空中墜落下去,被她的衛隊女兵接住。
在遠處觀戰的烏衝、阿瑤、楚菲以及宜薇和尚藍衣,見到楚驍這一招後都是倒吸一口涼氣。他們之中大多數人都不是第一次見到這招“逍遙風”了,可如今的這一招威力之可怕,已經絕不輸於當初楚驍的絕學《滅神》了。這無疑與他晉階地境九階有關,很難想象,如今他若是施展《滅神》裡的招數,威力會有多麼的恐怖。
“脈氣混元鍾!”徐青一聲大喝,八百女兵立馬結陣,將婁雪婷護在中央。
“原來是陣法啊。”楚驍笑了,在他面前擺陣實在就是一個笑話。
就在楚驍和婁雪婷對戰的這段時間,騎兵們也沒有閒著,他們在馬匹之間懸下鐵鏈,鐵鏈上繫著插滿鋒利鐵錐的圓木,如拖網一般向“磐石陣”兜了過去,所過之處盾牌碎裂,屍體翻飛,“磐石陣”便摧枯拉朽一般的分崩離析。緊跟著便是一邊倒的屠戮,一萬多計程車兵僅僅盞茶時間便已死的死、降的降,仍在戰鬥的所剩無幾。唯獨在“脈氣混元鍾”內的八百女兵靠著陣法安然無恙。楚驍繞著“脈氣混元鍾”飛了一圈,然後伸出一根手指,一道詭異的波動輕輕的點在大陣防護罩徐青的位置上。波動如同病毒感染一般迅速在大陣內蔓延,原本眾人默契配合凝聚在一起的脈氣被這波動徹底搞亂,“啪”的一聲如同氣泡一般破裂開來。楚驍自天空緩緩落地,向著那群女兵不疾不徐的一步步走去。
女兵們臉色煞白,她們清楚,下一刻她們就會像螻蟻一般被眼前這位強者翻手抹殺,她們一個個呼吸急促、雙手顫抖,卻仍然騎在坐騎上,手持武器直面楚驍,沒有一個後退半步。
“楚驍!要殺就殺我,她們都是一些我救的苦命女孩兒,我從沒讓她們做過什麼髒事,放過她們吧!”婁雪婷強撐著從地上站起,顧不得抹去嘴角的血跡,衝著楚驍喊道。
“原來你還分得清什麼是髒什麼是乾淨啊。你曾經救她們出苦海,看看她們的眼神,你覺得殺了你,她們會與我善罷甘休嗎?”楚驍微笑道。
“我承認,我從小被妖仙養大,十二歲自己闖蕩,本就沒有什麼是非觀念。雅安皇帝給我一個安身立命的機會,又可以繼續庇護這些姑娘們,我就懶得去分辨那麼多了。我殺人如麻死不足惜,可這些姑娘我卻當做妹妹一樣愛護著,捨不得讓她們的手上多沾一絲鮮血。她們確實是乾淨的。我求求你,不要傷害她們。”說著,婁雪婷銀牙一咬,向著楚驍跪了下去。然後她又喝道:“衛隊聽令!我死之後,你們不許與中州軍隊有任何敵對行為,不得傷害任何一箇中州百姓,迅速離開中州,永遠不得再踏上中州的土地。如果你們還將我救你們的事放在心上的話,你們就聽我的命令!”
然而,沒有人回應,人群中甚至有隱約的啜泣聲傳出。
楚驍將手一抬,一股柔力將婁雪婷托起。“好了,我宣告一點,我在做的事很簡單,就是保護中州、擊潰侵略者。殺人是一種手段,卻不是我的目的。不過戰爭中是沒有情感可言的,哪怕是再不願意,一萬多的雅安大軍我絕不能留。至於你們這支八百人的隊伍,對我們構不成什麼威脅。看在你們的靈魂還比較乾淨的份上,我也不打算把事情做絕。我會派一隊騎兵將你們送出境,至於要去哪兒你們自己決定。”楚驍向遠處的烏衝看去,烏衝對他點點頭。然後楚驍也不等婁雪婷答話,轉身便騰空離去,留下了劫後餘生,相擁而泣的八百女兵。烏衝則是將兩千輕騎兵留下護送她們,然後也率領著重騎兵離開了。
遍地的屍體讓這片戰場顯得格外慘烈和淒涼,女兵們在屍體上搜集著食物和水,長途跋涉少不得補給,而現在的她們也只能從這些屍體上尋找補充了。輕騎兵們並沒有催促她們,只是在不遠處警戒著。兩個少女的身影出現在了這片戰場上,緩緩的向婁雪婷走去。
“楚菲?你來幹嘛?”後者遠遠認出了楚菲,警惕的問道。
“不是我找你,是她要和你談談。”楚菲指了指旁邊的少女。
“你好,我叫阿瑤,楚驍的妹妹。我和我哥也是在和你差不多的年齡被迫獨自闖蕩的孤兒,我能理解你的過去,我知道我哥也能理解。你要照顧好八百個姐妹,肩上的擔子不輕啊,我知道雅安軍的軍法,雅安帝國你們肯定是回不去了。在這個末世要給她們找個安身立命的地方何其艱難,不確定的危險和困難太多了。”阿瑤搖頭嘆息著。
“的確是前途未卜,不過至少大家都還活著,只要活著,就會有辦法的。”婁雪婷道。
“我倒是有個建議,不知道你是否感興趣。”阿瑤對婁雪婷甜甜一笑,而後者似乎也意識到了什麼,眉毛輕輕翹了翹。
當楚驍、烏衝等人回到天水城的時候,天水城的戰鬥已經基本結束。敵人全部殲滅,不過己方的傷亡也不小。從山上攻入城的三個師,三萬人傷亡了三分之一,倒是主攻的第一師傷亡最小。從城牆攻城的步兵傷亡相對輕一些,不過也損失了將近一萬人。面對雅安計程車兵,戰損比達到二比一已經算是不錯了。
接下來的事情就簡單了,中州土地上已經沒有成建制的雅安軍隊了,士兵們進行補給後,便分散成以千人為單位的小股部隊,開始收復一座座中州東部的城市,清剿殘餘的小股雅安軍散兵遊勇,直到推進至邊境。待失地全部收復後,便是移民和重建工作了,雅安帝國此敗之後,恐怕相當一段時間是沒有能力再向中州出兵的,中州也終於迎來了期盼中的和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