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你畫給豪哥的畫麼?”蔻蔻小姐一邊低頭揉著貓,一邊隨口問道,“不要、不要、不要,我才不要自己的照片擺在黑社會的岸頭,被他賤兮兮抽著煙盯著呢。”
“不要送給他這個,送給他一幅別的吧。這幅畫我要了。”蔻蔻小姐在一邊指揮。
“當然。”
顧為經笑了笑。
他指著旁邊的速寫板:“這是我為你畫的畫,本來也就是送給你的。至於陳生林……”
顧為經頓了頓。
他靜靜的看著遠方,眼神寧靜而有蘊意。
“我……也想好了要給他畫什麼。”
他低低的說。
在蔻蔻跳起那支《天鵝湖》的時候,顧為經終於想明白了這一切。
顧為經身前恍惚間浮現起——書房裡,陳生林那張挑釁般的直視佛像,被煙霧籠罩,又剎那間雙手合十,變為一個虔誠信徒似的臉。
顧為經放空自己,向身後躺去,躺在碼頭的木板上。
他望著天上的星空,靜靜的笑了。
他笑的聲音越來越大。
直到在整個湖面上回蕩。
過去半年來發生的所有事情,豪哥、陳生林的雙面人生,對方對他反常的關注,沒有道理的耐心,一次次的佈局,以及那些對方不厭其煩在耳邊所訴說的話……
終究。
在這個漫長的好似看不到盡頭的炎熱夏天即將結束的時候,顧為經在西河會館的碼頭上,他想明白了所有的這一切的一切。
豪哥想管顧為經要一幅畫。
而他決定了要給豪哥畫一幅畫。
這不是顧為經在豪哥表示妥協。
恰恰相反。
這將是顧為經,在十八歲年紀上,在人生的成人禮的舞臺上,對命運最後的,也是最終極的反抗。
他又想起了卡洛爾的那張《雷雨天的老教堂》。
蔻蔻望著躺在碼頭邊大笑的年輕人,她並沒有打斷或者出聲詢問。
似乎已經無需出聲詢問。
換作是酒井勝子,大概會在此刻抱抱顧為經。
但蔻蔻。
她只是抱著阿旺,躺在顧為經的身邊,輕輕拉起他的手。
十指相扣。
“美好的藝術品無法被評論家所訴說,它自會發聲。高貴的靈魂亦無法被塵世所約束,她自會尋找自由。”
女孩身邊的年輕人輕輕的念道——
“原來如此。”
——
“何為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