根據張祿從霍君宇記憶中挖掘出來的蛛絲馬跡,再加上從第二位執鈴人嘴裡套出來的話,可知天垣世界的武人中想要透過輔修術法來尋求破境飛昇者,絕非僅僅“升遐會”六老而已,還有一位“前輩”。
就目前的線索來看,這位“前輩”無意中得到了上古術修傳下來的絕綱、斷地和攝魂三枚鈴鐺,欲待詳加研究,又恐壽數無多,時不我待,故此分賜名晚輩,代他做此選題。倘若這個人並非無意間獲得三鈴,而是上古術修的孑遺,則一枚鈴鐺要修二三十年,三枚最多九十年,並無超逾高人之壽,按道理就該自己修練才對啊,又何必假手於他人?
當然也說不定,此人早就修成了三鈴,只是仍然未窺大道門徑,所以交給幾個小年輕再去做第二回實驗……
正如第二位執鈴人所說,那位“前輩”對術法應該有一定的瞭解,並且很可能尚在研究其它遺物,否則的話,三個年輕人修成三鈴之後,又該如何將自己的心得交還給“前輩”?難道還真能直接吸取他人頭腦中的知識不成?此事太也無稽,暫且可以不必鑽牛角尖——因為即便武家的“灌頂傳功”,也只能傳授功力而已,功法還得長年教學。
那麼這位“前輩”究竟何許人也?
倘若他是上古術修的孑遺,很可能其名不彰,誰知道是阿貓還是阿狗——如前所述,這種情況可以暫不考慮。若是武人出身,則必然是天垣世界有數的高手——因為習武不到一定境界,是不會去考慮另闢蹊徑,嘗試以術法來加以輔助的。固然張祿若將那新本的《上古術法原理》交給黎彥超等同伴,他們也可能見獵心喜,就此開始去嘗試術法,但以他們僅僅無我境初階的實力,武道尚未巔頂,再旁修別技,結果必然是邯鄲學步啊!
——張祿自然不同,他本身就有術法的基礎。
其實霍君宇等人也在邯鄲學步,根據唐瑩等人的估計,以他們的水平妄圖術武雙修,結果必然是無所精長,徹底絕了飛昇之路——張祿心說我早就說過啦,那“前輩”不見得真有什麼好意。
所以“前輩”本人有九成是高階武人。當世九名無人境,其中六個都入了“升遐會”,其餘三人並不贊同鍾政他們的觀點,仍然執著於武道,不肯旁騖。不排除在鍾政邀請入會失敗後,其中某一人轉變了原本的固執觀念,但又拉不下臉來向同儕低頭,所以暗中秘密地研修術法……
但是鍾政說了:“倘真如此,則獨孤前輩、玉賢弟也可排除在外……”
還有三名無人境分別是獨孤恨、玉無涯和公仲子圭,其中獨孤恨和玉無涯都是知道唐瑩也黨同鍾政,在暗中鑽研術法的,那就不大可能把研修攝魂鈴的任務交給張祿。因為張祿受到唐瑩青睞,居於同宅,等同弟子,這事兒知道的人可不少啊,則張祿一旦知道攝魂鈴可助修煉術法,很有可能稟報唐瑩,那麼鈴鐺之秘,背後“前輩”的身份,就此必然暴露於“升遐會”之前……
若然不怕暴露,幹嘛不主動來找“升遐會”?若怕暴露,那還不如尋個機會從張祿手中搶回攝魂鈴,交給別人去做實驗哪。
也就是說,無人境中可能是“前輩”的,只有一個公仲子圭;此外無我境高階尚有數人,同樣也有嫌疑——究竟是誰呢?
眾人各自沉思,最終邵葵笑一笑:“知道又如何,不知道又如何?”管他是誰呢,大家夥兒也算志同道合,並不存在相互妨害的情況——又不是昇仙名額有定數,你破境了我就不可能登仙——“彼於我等是在暗,而我等與彼,其實也在暗處。對方得不到我等的修行成果,我等卻得到了他的攝魂鈴和《上古術法原理》,本身佔著便宜呢,為什麼還急於把對方給挖出來呢?”
其實這是陷入了一個誤區,因為攝魂鈴的舊主霍君宇是個惡徒,還曾經綁架和審訊過唐麗語、張祿,故此張祿自然目其為敵。但霍君宇這般作為,其實是受了“大老”的指使,此事早已揭過,這和授他鈴鐺的“前輩”並無干係啊。說白了跟一個犯人有關係的,未必都是教唆者,跟一個仇人有關係的,未必都是你的仇家哪。
唐瑩說了:“倘若我等所料不差,則此人將三枚鈴鐺分授於人,固然未必存著什麼好意,倒也不至於為我等之敵——關鍵問題是,霍君宇之濫殺無辜,究竟是為攝魂鈴所惑呢,還是他本身心性所致?”
要是攝魂鈴會扭曲持有者的心性,把一個好人變成十惡不赦之徒,則那位“前輩”以這種妖器授人,哪怕事先不知情,他也是有過錯的;倘若如那第二位執鈴者所說,是霍君宇心性不堅又急於求成所致,那就不能怪到“前輩”頭上。
支離異伸出兩枚手指,從桌上拈起攝魂鈴來,建議張祿:“要不然,你先試著研究研究看?”
張祿連連搖頭:“不是我害怕蹈了霍君宇的覆轍,問題這玩意兒看似神秘,又號稱為上古術修的巔頂秘寶,其實也不過如此……”攝魂鈴貌似也就起點兒催眠的效果,斷脈鈴雖能創造一方假天地,但那天地中混混沌沌,遠比不上目下眾人所呆的醉鄉世界——那我還不如跟這兒研究醉鄉世界呢,又何必撿了芝麻丟西瓜,浪費時間去琢磨什麼攝魂鈴?
當然啦,這也可能是兩位執鈴人修行不足,還不能徹底發掘出攝魂、斷脈二鈴的真正威能。但想那霍君宇修煉攝魂鈴少說也得有五六年了吧——據說還急功近利,導致心性失常——可最終結果也不過如此而已,那自己研究這玩意兒又得花多少時間?值得嗎?
佘師承卻道:“若是研究攝魂鈴有成,說不定那所謂的‘前輩’或斷脈鈴主還會再聯絡你,你真的不想知道他們究竟是誰麼?”固然雙方並沒有什麼利益衝突,咱們不必要絞盡腦汁去琢磨“前輩”他們的真實身份,但……你們就一點兒好奇心都沒有嗎?
張祿笑道:“倘若鑽研術法有成,一法通而萬法通,似此鈴鐺,自可運用,又何必專門去研究?”對方手裡只有鈴鐺,所以只能研究鈴鐺,咱們這兒可——伸手朝桌上一指——法寶多了去啦,又何必舍多而就少?還是別被這突然間冒出來的事兒轉移了注意力,且按原計劃繼續研究咱們的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