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鳥朝鳳》如何?”白澤半真半假地問她。
餘幼微一愣,笑了起來,說:“公子為難我了。這首曲子是琴道名家蔡邕的成名曲,難度之高北境已經百年未再出現,幼微如何會奏?”
白澤心裡不知是何種滋味。
他推開窗,風雪漫天,室內燈火被勁風吹動,隔著燈罩依然單薄地搖晃起來。
“不過公子既然想聽,幼微可以學。”餘幼微忽然說,白澤回頭看了她一眼,眸深如海,又是把餘幼微整得一愣,秀眉輕蹙,不知在思量什麼。
“好。”白澤說,翻身出了門窗,足尖在驛站第二層勾簷上一點,輕身翻上驛站頂層,站在被積雪覆蓋的青瓦之上,俯瞰腳下的雪景。
百丈之外,圓月低懸,月色清冷,卻也昭示了這場雪的詭異。有月亮,就不可能下雪,可驛站附近百丈的範圍,雪就是下了。
“道術。”白澤深吸一口氣,冷風掀開少年一身黑袍,滿頭黑髮在風中凌亂,腰間雙劍露出衣袍一角,被白澤單手按住。
驛站外,營地的篝火噼啪燃燒,卻被突如其來的大雪吹得幾近熄滅。張虎和於文河已經接到餘幼微的提醒,見此異狀,立馬警惕起來,招呼各自人馬將運載藥材的馬車保護起來。
埋伏不久的玉城刺客動手了,只聽風雪中肅殺的弓弦崩動,白澤傾耳一聽,弓弦震動一百零八聲,箭矢破空的聲音緊跟而至!
“嗖嗖嗖!——”
“盾手!”於文河第一時間指揮輕騎兵舉起手中圓盾,抵擋第一輪箭雨。
箭雨從正面襲來,呈圓弧狀,拋射上空,落地聲勢驚人,如黑色暴雨潑頭而來。
僱傭兵那邊反應不及時,立刻有將近十人命喪箭雨之下,被長弓威力巨大的拋射弓箭釘在驛站外的地面上,發出淒厲的慘叫。
箭矢破窗而入,將驛站門窗射得千瘡百孔。餘幼微臨窗撫琴,面無懼色,琴聲悠揚之間,潑面而來的箭矢彷彿撞在了無形的屏障上,被彈飛出去。
“啊啊啊!——”
一百輕騎身披輕甲,可也有人在密集的箭雨中受傷,兩人直接被流箭穿透身體,眼看是不能活了。
“三箭齊發。”白澤站在驛站頂層,注意到箭雨如此密集的奧秘,原來是玉城那邊的人馬開弓引箭,一人一弓卻直接引了三支箭!
驛站頂層,第一輪雨箭被白澤一記圓舞,運劍如風,全部擋下。只是遭殃的是屋頂,此刻青瓦之上已經密密麻麻插了十幾根長箭,箭尾羽毛還在兀自顫抖,發出令人膽寒的聲音。
“準備,”玉城指揮下令,刺客再度引箭,還是三箭齊放,“放箭!”
“掩護!”於文河和張虎下令,可第二輪箭雨來的太快,有人來不及找掩體,又有十幾人命喪箭雨之下。
“準備,”玉城指揮再下令,“放箭!”
第三輪箭雨衝上夜空,俯衝而下。這一輪箭雨數量明顯少了很多,城主府守備軍和僱傭兵或退縮驛站,或找到掩體,倒是沒有多大傷亡。
可最後一輪箭雨要的就不是殺人,而是壓制。因為藉著這個空隙,玉城的刺客已經發起衝鋒,直奔驛站而去,夾著漫天風雪,目的很清晰,就是那些運送藥材的馬車。
白澤在等,餘幼微也是。可有人等不了。白澤已經察覺到驛站所在的環境又在變化,那種變化遠超自然演化本身,速度極快。
“轟!——”
那簡直不是風,而是暴雪龍捲。狂猛的氣勁從四面八方吹來,驛站門窗一瞬間告破,有人猝不及防,被直接掀翻在地。
拉著馬車的馬匹被突然的大風驚擾,紛紛叫了起來。偌大的馬車被四面暴雪龍捲吹得搖晃,最靠前的一輛馬車車輪當場被搖晃劇烈的車身摧毀,塌在雪地裡。
白澤頂著狂風,黑袍幾乎是想拽著他上天。餘幼微還是神色淡淡,素手輕撫琴絃,三疊琴聲,刺入來勢浩蕩的風暴,竟如游龍歸海,頃刻之間將四面狂風瓦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