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敢從監丞府連夜盜取馬車的傢伙,不但狗膽包天,想來也是藝高人膽大,要不是自己身份特殊,不能輕易露面,監丞許大人也不會只安排自己追蹤,而去勞煩縣府的那個衙門小吏了。
看來之前都說監丞大人很是看好那傢伙,果不其然,這要是讓他人贓並獲,就算不是大功一件,在許大人那邊也算是“簡在帝心”了。
阿木不以為意,一想到昨夜那場不為人知的調虎離山,他的嘴角就輕微翹起,哪裡是什麼落葉城縣府虎吏,小貓還差不多。
正當他考慮著是不是要想個辦法給那個冒冒失失的傢伙提個醒的時候,就又看到了令人匪夷所思的一幕。
那個小跑向寺廟山門的單薄身影,在經過那處破落掉漆的斑駁門柱時,竟是直接伸手去敲門,似乎是沒能等到裡面的人回應,那傢伙像是又向著裡面喊了幾聲,猶猶豫豫後,就這麼拉開那道破落的大門走了進去。
阿木看的一頭霧水。
寺廟大門裡邊,穿著灰衣寬袖長衫的女子也是一頭霧水,按照手裡那張箋紙上的描述,李公子應該是約了自己在此見面才對,可怎麼沒人回應。
苗淑碟推開破敗寺廟虛掩的大門,一股夾雜著炭火味道的黴味撲面而來,氣息中似乎還時不時有股烤肉的香氣,女子伸手在面門前揮了揮,側身繞過,小心翼翼的向破敗寺廟的正堂內走去。
整間寺廟的正堂看起來並不大,入眼處的佛像距離自己也不過堪堪三十幾步的距離,卻做兩進出入的格局,大門與佛像中間,距離佛臺稍近些,約摸著三分之一處是一方圓形框門,以此作內外之分。
雖說距離不算遠,但這間寺廟委實破敗,也不知道廢棄了多少年,原先本作隔簾的樑上黃色帷幔已經塌了下來,破破爛爛的擋住了佛臺那邊的大部分景象,就算透過圓形框門的兩側門孔也不太能瞧著真切裡面光景。
倒是女子正站立的外屋,靠近左側牆壁有些距離的地方,有一處還未完全熄滅的篝火堆,依稀還有星星點點的火光時不時迸射出來。
苗淑碟有些欣喜,那處火堆的上方架著一隻烤的金黃油燦燦的野兔,看來自己找對地方了。
只是有些意外的是,整間內堂並不大,一眼掃去卻看不到半個人影,這讓女子欣喜之餘又有些納悶,李公子這會兒不在,又去了哪裡?
正當女子踟躕不定的時候,像是在隔著圓形框門的佛臺那邊,悠悠響起了一道久違的嗓音,“老前輩這是要出去麼,就不怕我趁機跑了?”
苗淑碟身子一顫,向著那道聲音的來處輕輕走去,女子在跨過那道圓形框門的時候,就已經伸手捂住了嘴巴。
有個身穿衙門皂衣的身影正側身靠著佛臺,雖說他此時正背對著自己,但瞧著那怎麼看都不像是讀書人束帶盤髻的腦袋,女子就有些心酸。
李雲風正側身靠著佛臺,兩眼瞧著對面牆壁一側的破舊窗欞,那裡盤桓在蛛網上的蜘蛛正忙得不亦樂乎,先前不幸落網的幾隻青碟飛蛾已經束手待斃,被困在蛛網內不得動彈。
在與那人聊了半晌後,已經大概知曉內幕的李雲風只覺得心累,但有些事情又不好當面與他說清楚,所以之前李雲風意興闌珊側身的時候就沒打算繼續與他糾纏下去,只想著等那小丫頭到了自己說清楚,可能事情才會稍有轉機。
就這樣迷迷糊糊的睡了一會,卻不想被破落吱呀的開門聲給驚擾了好夢。
李雲風心裡本就不得勁,這才故意隨口噁心了一句。
等了半天沒等來意向中的嘲諷,李雲風有些納悶,按理說依那前輩的性子,這會兒怎麼著也應該刺上一句,“就你現在的賴皮蛇模樣,你倒是動一下我看看”這樣類似的言語才對。
李雲風擰了擰眉,艱難的側過身子,就想要去看那老傢伙到底要搞什麼名堂。
只是還不等他如何用力側身,就有一股淡淡的幽香傳來,一雙白瑕素潔的雙手搭在他的胳膊上,正嘗試著用力幫他正起身子。
李雲風整個人的腦袋轟的一下就發散開來,這股香味他只在一個人身上聞到過。
果不其然,當他緩緩轉過頭,就看到那張秀氣婉約的臉龐正看著自己。
有一人灰衣寬袖,蹲著身子,眼眸溫柔,帶著驚喜。
李雲風脫口而出道:“苗姑娘,怎麼是你?”
那女子明顯有些錯愕,兩道彎彎的月牙眉輕輕閃動,好像有些不知道該怎麼介面。
遠離破敗古寺窗欞的山林間,駝背漢子早在聽到門口動靜的時候就已經閃身出了屋子。
將這一切看在眼裡的駝背漢子同樣微微蹙眉,好像也不清楚怎麼來的不是自家的小小丫頭。
更遠處,蹲在樹上的阿木差點一個不小心跌將下來,“怎麼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