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大娘也並不是個精明於世道的婦道人,但良心好、有熱心、待人實誠,能好好相夫教子,好好做自己的生意,別人家裡頭要有個啥事她樂意幫,看到可憐的人會施個善,看到可恨的人自己不會多講。
陳大娘一直都是十里街人的閨音,倍受十里街男女老少的尊重……只要是女的,從老到小,但凡有啥事都喜歡找陳大娘談談。
藉著自己媳婦,張虎才與鄰里鄰居把關係搞好了點。
張虎是個安於現狀的閒散人,做完捕頭的事,回到家裡便翹起二郎腿、指手畫腳讓陳大娘給他端茶倒水。
十里街接近十里鎮,是個做生意的好去處,這十里街吃飽喝足便啥事都不想的笨人不懂利用這機會……好歹陳大娘讀過書,有點頭腦,心中有文章,便在十里街開了個雜貨鋪,收入比張虎一年到頭領的那點死官糧多多了。
有了聰明伶俐的陳大娘,張虎家的條件才慢慢好了起來。蓋了新的大房子、買了馬車、日子紅紅火火。
陳大娘自小過慣了窮日子,知道窮日子的可怕,因此愛子如命,愛夫也如命……雖做不到老古董那一套舉案齊眉,但安分守己、勤奮能幹、尊夫敬夫還是做得到的。
陳大娘不求大富大貴、不求兒子張則光宗耀祖……但凡能夠健健康康無災無病、娶個懂事聰明的媳婦也就夠了。
但如今這算什麼事?
不要張則這小崽子和莫小河來往偏偏不聽……雖然陳大娘也可憐沒爹沒孃的莫小河,然而這莫小河身世不明、有個稀奇古怪的姐姐,並且路子那麼黑的老蝦還要殺他?蒼蠅不叮無縫蛋這道理誰都懂。
如今張虎好好的捕頭身份沒了,張則惹了大人物連官兵都來了。好不容易打理出來的安穩飲食日子,還怎麼過下去?哪知道日後還會惹出啥事來?
陳大娘輕輕嘆了口氣,轉過身來鑽進不知何時已經睡下的張虎懷中,始終沒有睡意。
夜已深,人已靜,有幾道風聲從窗外襲過,吹著窗簾沙沙作響,吹進了林海。林海里傳來幾聲夜鴉的低鳴、貓頭鷹的咕叫,屋頂上有幾隻發情的母貓在哀嚎。
深巷裡傳來了一聲狗吠。
一聲。
兩聲。
三聲。
狗吠聲慢慢間響遍了四面八方。
似乎全村的狗都在狗吠。
就連陳大娘家後院裡的大黃狗也緊張地吠了起來。。
陳大娘家是個雜貨鋪,每日人來人往,陳大娘家的大黃狗見慣了人,性子也像陳大娘,很溫和,見到誰都會擺擺尾搖搖頭,鮮少狂叫,但今日不知發了什麼癲瘋。
陳大娘膽小,心裡頭咯噔一下,四肢有點無力。
莫不是村裡頭又來些外村裡不怕死的盜賊?或者心懷不軌走夜路的人?更甚者歌舞昇平的大夏再次有了燒殺搶掠的匪徒?
十里街,這年頭打死過不少來村裡偷雞摸狗的鼠輩,今日莫不成又要出人命了?
陳大娘立起了耳朵,睜大了眼睛,一絲不苟等著自家窗外。
只見窗戶外閃過一絲火光……接著兩絲,三絲,似乎有萬道火把舉在陳大娘家的窗前,一時燈火通明。
陳大娘臉色頓時蒼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