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抱著弋空,儘量讓他平穩。山雨欲來風滿樓,神界信不得,冥界亦信不得。天地之間,莫非真無一安寧之處。
現在才懂,原一個人可以為另一個人難過到極點,恨不得替他受苦,恨不得為他尋遍全世界,也不願他受一丁點兒委屈。真真是心痛的感覺,非平常人所能體會,多少人口口聲聲說愛,騙得了別人卻騙不了自己。
愛與不愛,自身本就無法控制。三言兩語,怎可說明,此刻,我只想衝到冥界,當面與那老奸賊對峙!
弋空這症狀,較上一次稍好些許,應是藉此提醒我,冥王若是認為以此便可隨意擺佈,怕是錯了主意。不行,我得想法子去趟冥界獨身可是不行,此時又不好鬧大。
誰,才是合適的那個人?
此刻,靜謐得很,漏刻滴滴答答,也不知反覆了多少下。我順手拿起一旁的團扇,上下搖擺著。弋空半敞衣衫,額頭絲絲細汗冒出,雙目微閉,細長的睫毛於燭光照射下投出好看的陰影。
“可好些了?”我一手搖扇,一手拿著絲帕,輕輕擦去他頭上的汗跡。
弋空伸手,撫上我的耳垂,輕輕觸碰,隨著他這動作,臉頰瞬間紅了一半,直至耳根。他睜開眼,神色溫柔,卻又帶著點苦味,從未有過的神情,此時毫無保留,展露在我面前。
“天生天養,超脫六界,呵,皆是笑話。誰知心中愁,誰知心中慮。自小,便是一人獨活,六界雖大,卻無我的歸處,何苦,到這世上走一遭。”
心頭猛然一顫,平日裡不可一世的弋空,竟也會說出如此頹喪之言。可見,人人並非表面所見那般,大多不為人知的一面,被深深藏在心底。
“白晨為天帝長子,自小寵愛集與一身,
更有齊錚這位掏心掏肺的兄弟,你可知,我著實羨慕得很。”弋空呆呆看著床沿的流蘇,眸中盡是孤寂落寞,長嘆道:“天命如此,不能為力。”
我握住他的手,放於心口,“這是一切的開始,若說從前有什麼憾事,此後,我願一一與你實現。人世之愛,可移山填海;可逆轉乾坤;可跨越千年,唯有,不可欺。”
暖帳紅簾,悄垂羅幕,此一時段,應是我二人最近的距離,他毫不避諱,將自己真真切切展露出來。而我,全無顧慮,肆無忌憚表達所思所想。
許是醉了,似有種桂花的香氣,撲鼻襲來,不由得讓人迷了性情,軟了身子。我倒在弋空懷裡,一種滿足與安全感如同清泉般,流到心坎。
“世間男女總要成婚,也不知誰定的規矩,偏得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無父無母,怕是,只有自己給自己做主。”
“誰定的我不知,不過,可巧的是,我那邊可不受這樣的規矩。遇上一個稱心如意的,或是兩情相悅的,皆可成好事。再者,我亦算得無父無母,更無兄弟。”想至此,不免傷感一番。
弋空雙目低垂,面色泛起一陣紅暈,在我耳邊輕聲道:“如此,我們成親可好?”
這番,比之先前,更為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