冥界無白日黑夜之分,十二時辰,皆昏暗不清,煙飛星散。眾人雖退去,然冥王弋空二人並不言語。
自是,不禁暗想:這兩叔侄,想來也是各自謀算,數月相處,弋空雖自命非凡,倒也並非莽撞之人,冥王更是不用說,心機深重,老奸巨猾。
人心難測,亙古不變。
“冥王,常言道,虎毒不食子,我雖人微言輕,卻也知天帝位高權重,做此事並無道理。”我率先開頭,打破沉默。
冥王點頭,應是認證此說法,道:“姑娘言之在理,若非天帝,二叔可懷疑白暮雲?”
這名字,聽著耳生,也是姓白,莫非和白晨有聯絡?
“白暮雲乃狐族統領,為人和善義氣,百年前,我身陷囹圄之時,亦為他所救。且白晨為青丘九尾一族,白暮雲並無道理做此事。”
聽了弋空的分析,我這才知白晨原來還有這一層身世。既為天帝長子,又與狐族有血親,如此說來,這天帝與狐族還是親家,只為何,一方為妖,一方為神?倒也是門不當,戶不對。
弋空轉而繼續道:“此事需得細查,倒也不慌,如今我也是時刻提防著,想來也不會再出什麼事。倒是大侄子,幾百年不見,怎的老如此快?”
此話一出,資訊量極大,心下想之:向來聽聞得道者不老不死,這邊冥王如枯木般粗糙的臉,並不符合道理啊。難不成因是酒色過度,縱慾所致?看來真真是個理兒,世間萬物,陰陽有定。
想至此,竟不由得笑出了聲,待二人齊齊看向我,這才禁了聲。
冥王則連嘆幾聲,眉頭微鎖,一副後悔的神情,道:“百年前,我父王受制於天帝,加之那時疏於練功,與神界交戰不敵,反中殘害,靈力盡散。幸而二叔及時相助,恐怕小侄早隨父而去。”
至於此,弋空想必有所觸動,亦或若有所思,帶著一絲安慰的語氣,說道:“當年之事,身不由己。我既已立誓,不插手神冥兩界,便要遵從。只不成想,義兄卻……”
眼見他二人念起舊事,情緒難抑,我便細細聽著,料想許能找著些關於樾兒的線索,卻是徒勞,哪怕隻言片語,都未可知。
聽著一個一個陌生的名字,竟有些疲乏,不過,想來都是些有名堂的人物。後面倒也沒說什麼要緊事兒,冥王公務在身,吩咐手下人後便離開了。
看著冥王的身影完全消失,我將弋空拉至偏處,小聲道:“說實話,這冥王很可疑。”
“可疑?”
“方才打聽白晨生死,冥王篤定天帝必有打算,
其後,更是將矛頭指向神界,似乎在引領著什麼。”
聞言,弋空否定道;“你如今不知前塵之事,自是不解其中緣故,我與冥界頗有交情,斷然不會懷疑。
此事,無需多問,往後這天上地下,跟著我便是,若被什麼人捉了去,還得費番力氣,懶得麻煩。”
此話一出,倒是讓我喝醉般上了頭,青天幾重,人間四海,我到此孑然一身,如今卻說只管跟著他,彷彿這半載浮生有了依靠。
弋空的眼睛甚是好看,似有日月星辰,藏匿其中。我實在著了迷,然白晨生死不明,冥王又似有打算,否則,應當問個明白。
“現在怕不是時候,白哥對我宛如親妹,此事若不了結,我亦無心其他。”
“今日暫留冥界,稍作停歇,之後,再往神界,問問天帝便知。”
話音未落,只聽得一陣打鬥聲,連著此起彼伏的慘叫 ,此處已是冥界內宮,何人如此大的神力直接打了進來。各處守衛迎戰而上,皆被一團靈氣震懾而回,重重地摔在地上,順著地板滑出去老遠。
不待弋空動手,門外踱步而來一男子。一襲金色戰袍,身姿飄渺,墨髮三千,流瀉在肩頭,微微閃著光澤。十八歲少年模樣,血氣方剛,神采奕奕。一雙眼猶如烈焰,對人不屑一顧,繞有萬夫難敵的架勢。
我藏於弋空身後,暗下觀察,常言道:相由心生,來人相貌堂堂,氣宇不凡,不似邪魔外道之輩。且一人直攻冥界,膽量不小,看這遍地傷殘,竟未傷他分毫,便知實力不容小覷。
“弋空,你果然在這裡!”男子雙眼似能噴出火,將手中的劍猛地往地上一擲,僅一瞬便裂出縫來。
弋空並不示弱,不在意地一笑,隨後以一個極慵懶的姿勢坐於玉椅上,答道:“我弋空素來與冥界交好,不在此處莫非往你天界趕?怕是天帝不夠交情。”
男子反駁道:“天帝剛正不阿,深明大義,與你這種人攀交情豈不自掉身價。”
正所謂,來者不善,善者不來,很明顯這人是衝著弋空來的,不難聽出,此人來自神界,而從雙方的態度來看可以知道有些樑子。
我生出幾分緊張,雖說弋空靈力超凡,難遇對手,可事無絕對,眼下這冥王還未趕來,難免有些擔心。
方才直指弋空,男子這才看到我的存在,眼神比之先前更為凌厲,道:“這位姑娘,甚是眼熟,莫不是納蘭樾兒。”
這話讓我猛的一驚,剛欲答話,弋空便拉住我,率先說道:“是又如何。”頭一歪,雙眉輕挑,極具挑釁。
“如何!弒我父,屠我兄,擄我嫂,今日,就讓這冥界眾人,給你陪葬吧。至於她,跟我回神界!”
這一下,著實讓我緩衝不過來,還未反應,弋空一把摟住我,力度不淺,肩部傳來淺淺痛感。
“黃毛小兒,不知所謂,你那天帝父親尚且敬我三分,看來,是需要我交交規矩了。”
我深知,弋空向來無所畏懼,更不怕後果,兩人勢必有一場惡戰。阻止不了,不如趁早找個安全的地方待著,以免誤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