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福又喂他喝下一碗藥,卻再沒有好轉,脈象也越來越虛弱。阿福按照他的體質立刻改了幾味藥,又用一顆九轉金丹吊著他的性命。
可皆不起效用,現下便是這個金丹的效果還在,此人一息尚存,但也活不過今日。
景昭看著床板上那個呼吸間胸膛起伏的人,他已經陷入了重度昏迷之中,只有這呼吸能證明他還活著……
景昭有些不忍,“山丹族長,煩您叫他的家人進來,與他道個別吧。”
山丹應了一聲,他眼底也暗暗含了淚水。
“阿福大夫,當真就一點辦法都沒有了嗎?”
阿福閉下眼睛,微不可聞的嘆了一口氣。他想了徹夜,能想到的辦法他都想過了,事實就是沒有辦法了。
此人身體太弱,受不得他再用藥。
任何一口藥吃下去,不能救命,反會成為催命符。
“我救不了他了。”阿福頓了頓,“小老闆,我辜負你了,這治疫病的藥,我煉不出來。”
“二十年前,這天下也曾遭過一場疫病,無藥可解,但當時大巫和族長用了一個方法讓這疫病得以被控制……”
“別說了。”景昭打斷他。
“小老闆,若是沒有藥,阻斷是唯一最有效……”
“我叫你別說了!”景昭帶了怒意,狠狠道。
阿福抬頭,那雙流光溢彩的桃花眼中有疲憊,也有無奈。他不再說什麼,推門直接走了出去。
景昭怎會不知道阿福想說什麼,二十年前的疫病怎麼結束的。
那是大巫聯合各族長把患病的人騙到山上的窯洞,堵住洞口,放火將人全部燒死在裡面。
這法子已經不是簡單用殘暴兩個字就能說完的。
如果他現在也用了同樣的方式,那他和大巫又有何區別?他為何還要推翻大巫的統治?
推翻一個暴政,建立一個新的暴政?
景昭坐在外面的門檻上,心中煩憂不已。
身後是哭天搶地的哭喊聲,那人已經過世,他家人伏在他的床邊,哭聲刺入景昭的耳朵,他心中自責,始終不敢回頭去看。
阿寧在他身邊坐下,少年一言不發,就在他身邊陪著他。
“阿寧,我有時候覺得自己就他媽是個廢物,真他媽的沒用!”景昭暗下握緊拳頭。
他覺得自己真沒用。
一邊揚言說要和祭司大幹一場,卻拿不出一個完整的計劃,還差點害的他們所有人全軍覆沒;第一次拿刀卻連匕首都拿不穩,害的那個年輕的孩子替自己擋刀喪命;一面大放厥詞要治好患病的人,結束這場疫病,可到現在每天都還有人因為生病去世……
原來,他除了說大話,什麼也做不到,什麼也做不好。
景昭第一次感覺到那樣的無助無望,感覺自己就是個廢物。他口口聲聲說要改變這裡的一切,可到頭來,他到底能改變什麼呢?
阿寧忽然拔出匕首狠狠扎進土中,他揚起匕首,上面戳著一隻螞蟻,“殺死一隻螞蟻會改變蟻群前進的方向嗎?它們會因為它的死去而停下來嗎?”
阿寧讓顧景昭看向地上成群結隊的螞蟻,他道:“如果被這點微不足道的小事打斷了步伐,你知道意味著只要等下雨的時候,他們的任務完不成,蟻穴就會被大雨傾盆沖塌,一個巢穴的螞蟻全都會死。”
“顧景昭,你好好想想,你現在真正需要做的究竟是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