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羊山。
山巒起伏,皆被青金,青的是林木鬱鬱蔥蔥,形態各異,金的是大殿金光燦燦,無限輝煌,巨像聳立在山巒間,好一副美景。
“大趙一國,宮闈混亂,內外失制,君不為君,臣不為臣,疆域亦殘破不堪,一不能平燕遼之地,二不能定漠南、收隴涼,諸王並立,就連剛收回來的江北——也不過是仙釋的籌碼。”
“北朝數代,周以王先,布定華邦,振興夏裔;魏作帝統,平定東西,立制仙朝;梁廣疆域,攝漠南北,兵至北海;實在難分高下,可要選個最不中用的,今日之大趙,實屬第一。”
“在這大趙之腹地,古國治所,卻有一片樂土,便是我大慕法界!”
大殿之中的黑衣和尚雙手合十,神色自如,拈花設座,下方的一眾僧侶皆交頭接耳讚歎,這和尚只雙手合十,抬眉微笑。
“仙所不能治、不能理、不能抒,為我釋所在!”
一眾釋修皆作苦苦思量狀,卻有一人越席而出,生得面目慈祥,身披翠綠禪衣,神情肅穆,問道:
“後修心中有一疑惑,已經埋藏多年,只是終日不能解、不敢解,如今見了大德前來講道,心生敬佩,斗膽一問!”
見上方的黑衣和尚點頭,他便道:
“敢問大德!今有外道誹謗,言及釋道根本,在於收、在於菁、在於位,稱收為集,菁為華,位為身,於是釋實為仙也!應為何解!”
此言一出,山林震動,虎豹咆哮,四周有火牢破碎,棍棒擊打之聲,眾修一片譁然,為他這悖逆之言驚恐,上首的和尚卻撫掌而嘆,道:
“望位生義,實在謬極,仙修得,我修失,互為表裡,實為無知之徒,方論仙釋。”
他站起身來,頗為自如地道:
“昔年倥侗海論道,仙說五德,又說五現,五德為橫,五現為縱,橫縱交織,為天地經緯,大道是也。”
他此言本就用了大法訣,以便眾人知悉,竟然如雷霆火焰,砸在庭院之間,彷彿觸動了天地變化,開始有連綿不斷的冰雹砸在殿外,引起一眾釋修圍觀。
“【天覺】便說:五德為實,五現為虛,五德之高,不能越五現,須順之、從之、納之,於是五現為五德之根,五德為五現之表,五德之極,為實為存,五現之極,為虛為空。我修在五現。”
“這便是表裡!”
他言罷,有玉珠咚咚,白鹿馳過,四境落雪,雪下金玉寶珠,無限繁華,這和尚又道:
“於是諸想諸色,皆為空空,只是尋常人修釋不能以空證空,旁門左道便教他們在於供養,以色供養受想行識,便是以一空供養四空,一無供養四無,以求諸所皆空,唯一點真,證在栴檀林——這栴檀林,便亦又是空!”
這一番話竟如鐵石,砸得金石地面滿是凹痕,四處滾落,又直言栴檀林是空,引得眾修耳鼻皆出血,那翠綠袈裟的和尚更是退出去九步,一頭栽倒在地!
“轟隆!”
這金殿之上立刻浮現出濃濃的烏雲來,一片祥光四處尋覓,卻被這金殿所阻隔,不能接引,很快失望轉頭,如風一般散去。
那翠綠衣服的釋修只默默爬起來,心中駭道:
“這是什麼人物!”
過了好一陣,東倒西歪的和尚們才站起身來,仍然感覺身負鐵石,動彈不得,只聽著一道長嘆:
“空樞師叔祖…真是…學究天人了!真是慷慨無私!”
這長嘆之人正是大慕法界的摩訶法常!
此人曾在江北,一力維持了好些年的和平,後來南北衝突越發激烈,便將他趕回了法界,如今在法界之中修行,顯得地位極高。
可哪怕是他這等出身極高的人物,聽了這等道論,也忍不住心生肅穆,心中似有無限開解,又好像一葉障目,不能言語。
他邁步下去,眉宇中原本堆積的憂慮竟然拋在腦後,滿心思量,見著上頭的黑衣和尚抬眉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