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崔氏是改過的…崔聶香從李廣亨府中取出來【帝敕令凡人覺崇經】,交給了李利,他用這不宣之秘法完善《君察昭心經》,『天下明』雖然可以修行了,配位之厄卻伴隨始終…”
純鑠真人眯了眯眼,從袖中取出一金璽來,往空中一拋,往那滾滾的金光上鎮去,穩定住了局勢,這才轉過頭來,道:
“如今這什麼李曦明是魏裔,成了也正常。”
天炔搖頭,遲疑道:
“叔父有所不知,這配位不是帝裔即可的,還要有極高的位格,當年梁太子拓跋駿證太陽閏,就是由少陽魔君點了這一道『天下明』給他,雖然他失敗了,但證明即使不是皇子,也要有大人物欽點…”
“可李曦明不可能是什麼皇子,按照天浥的推斷,整個李氏也就李周巍與他幾個金眸子能和皇子沾邊,可以修行此法毫無異樣…”
純鑠真人挑眉,已然明白他的意思,輕聲道:
“你覺得是有人點撥?”
天炔則道:
“我疑心…是有人想在明陽劫數之下保住李曦明。”
純鑠真人沉默了片刻,搖頭道:
“我倒覺得不像——你說李周洛,我還信上幾分,李曦明有什麼值得保的?雖然我聽說他的控火之術極為不錯,可又算得上什麼呢?”
天炔嘆息一聲,道:
“晚輩是覺得這是個不好的標誌…倘若幽冥對李氏提前做這些還人情的舉動,就代表明陽的折損比我們想象得嚴重得多,事發可能極為突然…拖不了多久了。”
純鑠真人雙手合十,答道:
“不必多慮,大人早有安排…當年張允那小子請求把端硯配到李氏,就是被金令止下的…今日方知大人之用心,我等小修,何知天命?何知大人安排?”
天炔默然不語,他當年與純鑠真人一個想法,可外出得久了,心思慢慢改變,暗暗搖頭:
‘叔父果然是上青作派…’
天霍的話語再次在他耳邊迴響,這孩子明明比他小許多,許多話語卻直沁骨髓:
‘真君固然仙壽無疆,可如若事事都等著他安排,還要我們這些人做什麼?’
……
烏雲蔽日,暗色昏沉。
一片幽冥鬼域之中,無數骸骨幽鬼積成山峰,淡淡的金光如同一點微弱的燭火,閃爍在一片鬼域之中。
常昀真人立在幽暗間,原本天上盤旋著成千上萬的鴟鴞鵂鶹、玄鴉惡梟已經盡數落在地面上,四腳朝天,毛髮凌亂,呼嘯的鬼風也停止了,只有一片寂靜。
漆黑的天空中露出大大小小的破洞,如同被焚燒得滿是口子的破袋,射進來一道道天光,龐大的金身如同無數山峰,靜靜立著在鬼域之外。
遠方的宣土之光直衝天地,秋雲如雪,讓一眾憐愍頗為詭異地低下頭,不敢言語。
原本懸浮在天空中的青銅冥鑾早已掉落在地,沉在廢墟之中,青銅古燈東倒西歪,臺階上滿是凹痕,靜靜站著一青年和尚,身體正常,手中捧著一銅缽。
天地間的所有金身一同噤聲,不敢發話,等著這青年和尚轉過頭來,目光陰森可怕,盯著跪在跟前,遍體鱗傷的明相:
“明相大士…圍了你等如此久的…只是青銅幽鑾裡一鬼怪麼。”
明相傷勢看上去很重,語氣沉重,答道:
“大人…楊銳儀現身,毀了我家師弟法軀…又將我重創、逼入絕境,若非常昀真人相救,小人早就沒了性命!他見計謀達成,便以鬼怪駕馭幽鑾暗暗脫身而去…『謫炁』隱蔽之下,莫說小修,師尊來了也看不穿啊!”
江頭首目光冰冷,他早知蓮花寺有小心思,同樣圖謀不軌,本就是要借楊銳儀的手除人,怎麼能輕易說呢?只是心中生怒,卻見明相雙目流淚,泣道:
“『謫炁』之下,動輒丟了性命,明相豈能動小心思…若非師尊來之前賜了一寶器,師弟如今早就沒了性命,除了盡力禦敵,其餘之事豈能兼顧的!”
他抬起頭來,誘導道:
“明相也在他人加害之中,是誰家欲除我釋道大元光隱山,還請大人看清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