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
這一聲嫋嫋,廣蟬如同遭了當頭一棒,身後那細如針孔的傷口驟然放大,重新恢復為三指寬,鼻間淌流出兩道白血來,睜開的雙目滿是金色。
他赫然已經置於重重關隘與環繞的江水之中,那雄關綿延無窮,巍峨矗立,其上無數金甲金衣之人,紛紛持弓握矛,怒目而視。
‘已入【淮江圖】中!’
遂見李曦明面色蒼白,運轉法力,坐在『謁天門』上緊急調息,神通則一點不慢,見他入了靈寶,立刻捨棄了牝水蓮花,後腳就要往這靈寶上落來,要鎖他太虛溝通。
廣蟬連讓三招,就是為了從方才失算的後果之中緩和過來,豈能再讓!
他面色陰鬱,瞳孔倒映著【淮江圖】的無盡金色,嚥下滿是離火的血,身後一點一點浮現出諸多幻像,聲音幽幽:
“寶牙軀身,身恭如心能受,勝名法相,眾敬聽彰得說,盡明一渧在我身。”
於是身後眾影浮現,左像結跏趺坐,首有項光,右像頂上三華,肉髻如蓮,廣蟬奮力張嘴,乾脆利落地將兩個嘴角撕向耳後,上半張臉赫然向後倒去,露出那兩排白牙,那白蟬跳起,尖牙利嘴,泣道:
“父阿!欲殺兒不成!”
這一聲彷彿天雷崩碎,炸得【淮江圖】朔朔作響,羞愧失色,換做尋常的靈器,主人司馬元禮無心他顧,必然就此崩潰,可【淮江圖】不同尋常,又有李曦明出手,搖搖欲墜,竟然勉強撐在上頭。
這可就苦了李曦明,他面色青白,頭暈目眩,只聽耳邊一聲驚天動地的巨響,朦朦朧朧中看見無數金色拔地而起,將一切玄妙抬起!
當眼前的金白之色褪去,廣蟬業已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一個冉冉升起的金色腦袋!
這張臉龐高聳入雲,鼻樑如同一座山峰,黑洞洞地吐著彩氣,雙唇痛苦的抿在一起,一道道皺紋如溝渠,雙目之中赫然是兩座宮殿,無數僧侶進進出出,彷彿住在兩枚琉璃珠子裡,虔誠跪拜。
而這腦袋之下是血淋淋的脖頸,並沒有什麼軀幹,彷彿被什麼利齒的野獸咬下來的,這位廣蟬摩訶的金身竟然僅僅是一個腦袋而已!
李曦明悚然一驚:
“他一直用青年化身與我鬥法,這才顯露了金身!”
平心而論,廣蟬的金身並不大,可不同於其他摩訶,他的金身僅僅是一枚腦袋,其恐怖與巨大程度便遠超他人,那兩枚洞洞如宮殿般的眸子望過來,使得整片洲上鴉雀無聲,一片絕望。
可廣蟬沒有半點猶豫——隨著金身顯化,【淮江圖】對他的壓制已經減到了最弱,正是出其不意的好時期!
“哈哈哈哈!”
如雷霆般的笑聲蔓延天際,那張嘴瞬間張至最大,黑洞洞將所有色彩掩蓋,潔白的牙齒鋒利如刀,劈頭蓋臉地截下來。
李曦明那雙金瞳看得清楚,這腦袋口中依舊是一隻紅眼白蟬!
如今這白蟬已經不復當時玲瓏可愛的模樣,大如山嶽,數條肢體幽幽地橫在黑暗之中,那一雙複眼上是成千上萬的人眼,直勾勾地一同望過來,口器不斷張合,垂涎欲滴。
李曦明只覺得一股寒意竄上腦海,暗罵起來:
‘這廣蟬到底是什麼鬼東西!’
到了此刻,他深知更不能放開【淮江圖】、移動『謁天門』,對方一旦溝通太虛,必然得到釋土源源不斷的加持,強頂著對方撲來的金身,雙手一合。
霎時間所有離火之光匯聚,明陽天光收束,化為陣陣硃紅色離火,飄散如煙。
【蹈焰行】!
爆裂的咬合之聲響徹天空,廣蟬雙眸瞬間明亮,兩道澎湃的白光噴湧,將半空之中的李曦明逼出,那雙唇再次兇狠張開,其中竟然空空蕩蕩,不見白蟬蹤跡,唯有響亮的尖嘯:
“嗷——”
這一聲引得地動山搖,不分敵我,司馬元禮也好、陶介杏也罷,乃至於兩位圍攻的憐愍齊齊一窒,一同失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