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刺史當了二十年的官,能不知道這個“一切從權”的意思嗎?說是量力而行、隨機應變,其實就是給了他莫大的權利,這權利不是他本身的,而是朝廷加在他身上的。
他要查賬,不給?那完了,直接以謀反定罪問題都不大。可要是給的話……
說實話,周刺史心裡門清,他的下屬絕無可能跟白蓮教有瓜葛,一頓飽和頓頓飽的區別他還是清楚的,但若是說這一州之內有沒有那侵吞國產中飽私囊的事,那還用問?哪個州沒有?先不說上頭的撥款根本不夠政務開展,就光是上上下下各級官員都喂不飽,不從糧草、絹帛、稅收裡頭做文章,大大小小的官吏都去喝西北風了,這裡頭的東西……可做不可說啊。
“對了,周大人,這夜黑風高,可莫要失火了。”宋北雲叮囑一聲:“不然我也不好交代呀。”
“本官明白。”
周刺史臉色凝重,帶著人就走了,而宋北雲看著他的背影轉頭對身邊那頭牛說:“走吧,回去繼續吃點。被他們折騰的都有點餓了。”
再次回到小飯館,就連那個小姑娘都不敢再跟宋北雲聊天了,反倒是這家的老闆出來跪謝了宋北雲。
“倒是不用謝我,我也只是單純是想找點事罷了,他們撞我身上,那隻能怪他們命不好。”宋北雲擺手道:“再上點拿手的菜餚,方才沒吃什麼,有些飢餓了。”
老闆忙不迭的去做飯了,而那小姑娘還依依不捨的看了幾眼宋北雲,但最後還是被她娘給拽了進去。
“大帥,方才您可是太厲害了,三言兩語就將刺史大人給嚇成了那樣。”
“以後你就知道了,這就是權之力。”宋北雲坐在桌前:“我比他官小,但權不在我在天家呢,天家威嚴足夠讓他今晚難以入睡。”
“可是為何……大帥,您為何要嚇唬他呢?”
“不該你問的,莫要問。”
“哦哦哦……屬下知錯。”
果然,周刺史將那些被帶走的人關押之後,獨自回到了家中,他當真是徹夜難眠,整個人都陷入了一種焦灼狀態,渾然不知該是如何是好。
現在去改賬本,那也來不及了,一州之地界的賬本摞起來跟人一般高,重造根本來不及,而且還容易讓人看出端倪。
可若是不重做吧,這……明日來查的話,定然要出紕漏啊。
不過到底活人不會讓尿憋死,他在這十萬火急之中,突然腦子裡靈機一動,帶著管家匆匆跑了出去。
接著他幹了一件驚世駭俗的事,那就是連夜審訊今晚的案子,不到半個時辰,案子居然就被他給判了。
那些潑皮全部收監,留後發落。下屬則直接以瀆職之罪給拿了下來,接著就是那個官商勾結的富商了,管他認罪不認罪,直接就給定了個欺行霸市、偷稅漏稅之名,要罰沒所有財產,接著刺史親自帶人上他家去抄了家,地產、田產、金銀首飾和商鋪全都給抄了一空,只留下他們一家住的那個宅子,大概估算了一番,價值得有個七十萬貫上下。
他將這些東西能兌換成現錢的都當即找當地的幾大富商給兌了去,還不到子時,他手中就拿住了大約價值八十萬貫左右的地契、徐家印信,那些富商也是上道,不但沒有打壓價格反而紛紛抬了一手。
拿著這些東西之後,周刺史悄悄對管家說道:“你去將此物盡數交於欽差大人,不得有誤。邊說查抄所得,請欽差大人盤點清算,之後如何發落單憑他所想。”
官家捧著這一大筆錢匆匆的趕到了宋北雲住的地方,敲開了門之後,宋北雲果然坐在裡頭。
“欽差大人,我家刺史大人讓我將今日之案子所罰沒錢銀交於欽差大人定奪。”那官家將小匣子放在宋北雲面前的桌子上,緩緩退到了門口:“其餘的草民也不知……”
“我明白了,你先回去吧。”
“是。”
官家離開之後,宋北雲開啟匣子看了一圈,大概算了算,有個七八十萬貫。他笑了笑,將裡頭的方便攜帶的印信和地契、田契都放入了行李中。
“還是很懂事的嘛。”宋北雲收拾完之後,拍了拍桌上的匣子:“這來錢到底還是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