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應嘉一愣後才反應過來,退了兩步,然後轉身就走……錢家護衛已經散開,將徐涉、李春芳徹底擠到外圍,裡圈只有劉氏、二子以及高拱、林庭機等人。
李春芳面色灰敗,低聲問:“護送的那些人呢?”
徐涉茫然的搖搖頭,“昨日還來信,並無異動。”
李春芳差點一句髒話罵出來,特麼人影都沒了,這叫沒異動?
“是隨園。”胡應嘉突然插嘴,反正事後肯定查得出來的,“去年巡視山西紅薯事,下官見過剛才那人,是錢家的護衛頭領梁生。”
“又是錢展才!”李春芳咬碎銀牙,儒雅的面貌都有點扭曲了,“這到底是怎麼回事……不對,為何無隨園中人來迎?”
胡應嘉也有點懵懂,為什麼錢淵沒來,就連徐渭也沒來。
當然不會有隨園士子出迎,一女兩嫁……高拱、李默都已經很不爽了,這時候錢淵或者徐渭、孫鑨出面,信不信高拱敢不管不顧回頭就走?!
其實,錢淵心裡也很是不爽,自己準備了那麼長時間,最終卻不得不送出去。
那邊,一番寒暄後,林庭機輕聲道:“老夫人入城,可有歇腳之處?”
高拱的視線落在了王義的臉上,他記得嘉靖帝駕崩當夜,就是此人居中護衛,是錢家護衛的頭領,就連他認識的周澤、彭峰、梁生也要受其指派,應該是錢淵的心腹要人。
王義上前兩步低聲道:“今年非科考年,揚州會館尚空。”
“揚州會館有點遠。”林庭機看了眼高拱,才輕聲道:“不如在西城租一間宅子,老夫人暫且歇腳,朝廷為曾公昭雪之後……”
平反冤獄一般都附帶著升官,如果人死了,自然是要有補償的,曾家在京城當年也是有房子的,自然是要還回去。
高拱鬆了口氣,錢淵這廝還算要臉,如果將劉氏一行徑直接到隨園去,那就不是一女兩嫁,都劈成三份了!
當然了,高拱心裡也清楚,自己和李默只是借了一把力,不僅自己和李默,曾家心裡也知道恩人到底是誰?
不然,錢家護衛不會如此輕鬆的接手劉氏一行人,高拱在心裡默算,錢淵至少在去年就已經接觸……很可能是錢淵入京之後。
想到這,高拱不得不佩服錢淵的膽量,要知道曾銑之冤天下皆知,但因為是嘉靖帝親自下令論斬,三法司才去找論斬的律法……去年嘉靖帝還沒駕崩呢,錢淵居然敢去接觸曾銑留下的家眷。
不過高拱也無所謂,說的陰暗一點,曾銑、夏言平反後要不了多久,兩家再無什麼影響力了,夏言唯一寄託他人的兒子都已經死了,曾銑兩個兒子也不是什麼成器的。
這一日午後,曾銑遺孀劉氏攜二子高調入京,一時間遍傳京城。
實在是太高調了。
禮部尚書兼翰林學士掌翰林院事的高拱,禮部左侍郎兼翰林侍讀學士掌詹事府的林庭機,同出京相迎……當然了,李春芳的名字沒人提起。
劉氏落腳西城小院,先有內閣次輔謹身殿大學士兼禮部尚書李默來訪,後有國子監祭酒殷士儋、司業林燫、張居正登門,再之後多有或仰慕曾銑,或當年曾家舊友來訪。
黃昏時,隆慶帝指派近侍陳洪攜墨寶親臨,召劉氏明日入西苑面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