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寢室,李幼儀看見窗戶黑著燈,想來室友已經睡了。躡手躡腳地刷卡進門,卻見西南角的那張上鋪上有個人影還在坐著。
她想可能是誰還在摸黑玩手機,也就沒多想。昏暗的月光隔著窗簾照進室內,給那個人影鍍了一層毛邊。人影肩頭微微聳動,似乎在哭泣。
李幼儀隨口說了一句:這麼晚了還追劇,趕緊睡吧。
那人說:我左眼好像看不見了。
李幼儀說:還不是你們熬夜熬的。
她放下書包正想去開個小夜燈,忽然意識到什麼不太對,霎時出了一身的冷汗。
西南角的那張床,是死去的孫思溪的床鋪。早就沒人了。
而這個聲音,初時沒意識過來,不正是孫思溪的聲音嗎?
人死可以復生嗎?難道孫思溪的靈魂真的回來了?
李幼儀只覺得毛骨悚然,這個念頭剛一動,上鋪上的那個人影也回過頭來,宿舍很黑,看不到臉。
那人哭著說:我真後悔那天沒聽你的。
李幼儀嚇得坐在了地上,也哭著說:鬼啊——你不要過來啊!
那人發出一聲陰笑,從上鋪直接跳了下來。披頭散髮,身上還穿著跟月光一樣慘淡的白裙子。她說:幼儀,他們用錐子扎我,我的左眼好疼啊,你能不能幫我找回來。
李幼儀認得孫思溪死的時候穿的就是那條白裙子,感覺手指滑膩膩的,像是摸到了什麼腐爛的內臟,差點被嚇暈過去。
孫思溪拿起桌上的戲服,尖長的指尖劃在絲綢上發出斷裂的嘶嘶聲,寒滲滲地說著:好美的朱麗葉啊,可惜我再也穿不上了。
她說完這句話忽然畫風突變,原本屬於她的床鋪變成死神的宮殿。
李幼儀躺在荒原之中,感覺此刻自己就像是傀儡戲中的木偶,手腳都被一根無形的提線拴住了,不能動,不能說話,也不能閉眼。死神和他的黑天使正在宮殿上狂笑,他的手裡,牽著提線的源頭。
死神!這個世界上,居然真的存在!陳炎的話是真的!
孫思溪變得面目猙獰,牙齒嘎嘎地磨著,離李幼儀越來越近,忽然,一雙冰冷的手掐住了她的脖子。
孫思溪說道:幼儀,我告訴你是誰殺了我。
李幼儀驚醒的時候,室友鮑斐、何奕葉正驚恐萬分地看著她。
李幼儀面色蒼白,冷汗幾乎浸溼了床鋪,頭髮也亂得跟雞窩一樣。陽光洋洋灑灑,噩夢帶來的恐懼還未完全消退,稍微動了動身體,發現左腿也麻了。
何奕葉滿懷憂慮地說道:“你這幾天怎麼了,成天晚上說胡話?隔壁我們寢室都聽見了。”
鮑斐試了試她額頭的溫度,“還好,沒發燒。”
李幼儀怔怔從床上坐起來,瞥見對面孫思溪的床鋪空空如也,但是,多了四根銀晃晃的線!
她差點尖叫出聲。
夢裡,死神手中的四根提線死死地綁住了她的四肢,那種窒息的可怕感覺還歷歷在目。
鮑斐看她有點神經衰弱了,連忙解釋道:“昨天孫阿姨找來了幾個裝修工人,說這張床鋪重新粉刷一下,九月的新大一的還要住呢。沒來得及裝修,就把錘線什麼的材料放這了。”
李幼儀心有餘悸地哦了一聲,太陽穴還想針扎似地那麼疼。都怪陳炎那傢伙白天一直死神死神地說個不停,自己真是中了那傢伙的邪,夜裡也夢見這種怪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