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幼儀狼狽地跑回寢室時,室友鮑斐正對著鏡子敷面膜。看見她這一身可樂漬頓時驚呆了:“幼儀,你這是掉坑裡了嗎??”
“去去,”李幼儀臉上的煞白還沒完全褪去,戰戰兢兢地關上門,愣了片刻才問:“我剛才進來的時候,身後沒跟著什麼東西吧?”
鮑斐沒見過她這樣緊張兮兮的表情,噗嗤一聲差點把臉上的面膜笑垮,“能有什麼東西!大白天的,你最近怎麼總是這麼神神叨叨的,不會是見鬼了吧?”
“別胡說。”
李幼儀草草衝了一把臉,這個月以來,她總感覺有一雙眼睛在暗處盯著她,無孔不入,寢室、床上、排練室、舞蹈房、教學樓……幾乎像影子一樣時時刻刻纏著她。
她能時時刻刻感受到那雙眼睛的存在,但就是無法實實在在地捕捉到。
她甚至懷疑哪個偷窺狂在她身上裝了針孔攝像頭,但是這種念頭也就是自己想想罷了。
自己清清白白地做人,既沒欠過債,也沒得罪過什麼人啊,就算暗殺之類的事也輪不到自己吧?
在海岸線酒吧,她又看見了那團黑影。與之前的感覺不同,這一次,她實實在在看見了那個黑影,那是——一團人形。
李幼把臉埋在溼熱的毛巾裡。鮑斐以為她在哭,一副義憤填膺地奔過來,“怎麼了?是不是孫思溪那個賤人為難你了?我就說嘛,她平時跟你關係又不好,幹嘛無緣無故拉你去見網友啊?”
李幼儀抬起腦袋,“也沒那麼誇張,就是,就是……唉,別說了,三觀不合吧。”
鮑斐說著狠狠錘了一下瓷磚,“你這身可樂,是不是就是他們潑的?呸,虧得孫思溪還整天炫耀什麼什麼男神,簡直一對狗男女!以後跟這種人還是少走為妙!”
“沒那麼嚴重,”李幼儀一陣苦笑,鮑斐哪裡知道自己擔心的並不是這個,現在也解釋不清。
李幼儀把身上黏膩不堪的衣服脫下來,只感覺疲累得很,就像是連續做了三天三夜的苦力一樣,沾上床就想天荒地老地睡下去。
迄今為止,夢裡是唯一沒有那人形黑影的地方。
“我看她就是有意叫你出醜。”鮑斐還在替她打抱不平,乾脆扯下了自己搖搖欲墜的面膜,“你說,你倆為了爭朱麗葉的事情早就鬧僵了,這都是整個學院都知道。這回她還拉你去見男朋友,擺明了就是秀恩愛給你看……”
“不是爭,”李幼儀懶洋洋地趴在床上瀏覽著學校論壇,一邊回答道,“而是,《羅密歐與朱麗葉》已經是她的囊中之物了。”
“什麼?!!”鮑斐一下子三百六十度全方位炸毛,“等等等等等,輔導員不是說了你倆平均分一樣,還要再進行一輪加試嗎?”
李幼儀看鮑斐這一副上躥下跳的模樣忽然有點好笑,不過卻笑不出來。
當時孫思溪把聘書甩出來時,自己只顧得憤怒,這時候靜下心來回味,失落頹廢的滋味全來了。
為了這個女主角,她可是把莎翁的《羅密歐與朱麗葉》都翻爛了,還要忍受聲樂老師那些白眼和譏諷,沒日沒夜地在練嗓兒,也僅僅是跟孫思溪打了個平手。
輔導員當場左右為難,提出再加試一場決勝負。要不是從孫思溪那知道她早已落選,估計現在她還像個傻子一樣苦練呢。
李幼儀不想叫同伴看出自己的失落,勉強擠出一個笑,“沒戲了。我親眼看到她已經得到了聘書,可能……可能是因為我唱功不如她好吧。”
“不可能,我看她就是關係戶。”鮑斐氣沖沖地說道。
其實她們倆都心知肚明,輔導員忽然改變主意,究其原因,孫思溪的教務處舅舅自然是一方面,另一更嚴重的方面恐怕是因為李幼儀左手腕上有一塊翅膀狀的黑胎記,約莫有掌心那麼大。
舞臺劇要求服裝華美,演員露出手臂是在所難免的,就算腋毛也要嚴格颳去,手腕上這麼一大黑實在有損臺容。
鮑斐嘆了一口氣,放柔語氣,“幼儀,胎記又不是什麼大事。現在美容技術這麼發達,去醫院搞掉它不是分分鐘的事?”
李幼儀還是難以釋懷,撅起嘴來囁嚅道:“好吧,就當你說的,是金子總會發光吧。”
南戲論壇上都是一些誰和誰又分了,誰的電動車充電樁又被拔了的二三事,李幼儀眼皮沉沉越看越無聊,剛要點右上角的紅叉,忽然有一天舊帖子蹦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