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呢!我也早已不想讀這個文言文的,可是大姑爹就是不同意。”李德金說道。
見有一隊革命軍朝他們這邊走來,沈招銀興奮地說:“你看,那麼多當兵的!我去叫大大多喊些老百姓來聽!你大聲讀,把那些革命軍也引到這兒!”
“你瞎說!他們不是革命軍!你看排頭那個兵還留著長長的辮子,革命軍是不可以留辮子的。”李德金說。
“那個留大辮子的一定是剛剛參軍的!”沈招銀說。
“他們穿的也不是革命軍的衣服,你看他們面前都是白色的圓圈子,聽說大清朝的軍隊是這樣的。”沈招銀說。
“我看不一定呢!大清朝當兵的面前和背後的圓圈裡是‘兵’字或者是‘勇’字,而這些兵是‘卒’字。”李德金說。
“一樣的。小兵和小卒是一個意思!你連象棋都不知道嗎?我走了,你等著!”沈招銀說著離開了。
李德金叫道:“你是怕那些當兵的吧?”
……
隊伍停在鎮公所旁邊。排頭留著長辮子的是營長關雄,時年三十六歲,既威風凜凜又文質彬彬,顯得成熟幹練。
李德金見狀便清了清嗓門,提高聲音大聲讀道:“公曰:‘吾倦不堪,勿戲,遠去!’
俄爾,有美婦擁小兒,視榻驚呼:‘阿翁速至,有醉漢佔吾巢,不得眠!’……”
“呵呵,”關雄很快來到公告欄前,微笑著跟李德金打招呼,“這位小兄弟,在讀什麼呢?這麼認真啊!”
“軍爺好!”李德金心裡一陣竊喜,趕緊回答,“我在讀鎮長大人的家史呢!”
“哦,我來看看!”關雄認真地看了起來,不知不覺讀出聲來,“旋,一翁出曰:‘此仁德之公,爾等需另覓他處,弗擾!’婦遂去。翁隨令一僕以掌摩公軀。僕掌移處,公痛楚立消。”
讀著讀著,關雄豎起大拇指稱讚道:“生動傳神,很有文采嘛!誰寫的?”
“是我,軍爺大人。”李德金得意洋洋地答道。
關雄仔細端詳著眼前這位少年——眉清目秀,氣宇軒昂,好像在哪見過,一時半會又想不起來,便由衷地讚道:“此乃百裡挑一的英俊少年!”
“嘻嘻嘻……”李德金忍不住笑出聲來,“不是百裡挑一,多著呢!在朐南鎮長得和我一模一樣的至少有三個呢!馬上你就會看到一個!”
“是你的兄弟嗎?”關雄好奇地問。
李德金答道:“有一個是我兄弟。他叫李德錫,比我小一歲。不過他八年前跑沒了,聽說是跟外國人跑了。”
“李德錫?”關雄驚喜地問,“那個外國人是叫傑克嗎?”
“是叫李德錫呀!”李德金說,“不過,沒聽說那個外國人的名字。”
關雄興奮地問:“你想知道你弟弟的下落嗎?”
李德金答道:“當然想!不過,他不是我親弟弟,是我大爺家的。我大媽都想瘋了。現在小德錫在哪裡呀?”
“在京城,給遜帝做侍讀。”關雄答道。
“遜帝是誰呀?”李德金問。
“是退位的皇帝。”關雄說,“傑克是遜帝的老師,李德錫便陪伴遜帝讀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