暄和這樣僵直的抱著玉卿已經很久了，他不敢對視她的眸子，不敢再聽她壓在喉間的哽咽，他也不知道為什麼自己這麼心慌，好像坐上王位這三年，即便宰相專權，即便邊疆不穩，都沒有像今天這樣…這樣害怕…
像一隻魔爪，懸在他的心上，會隨時降下來掏空他的心臟。
終於，一個匆忙的腳步來了。
“你來了…”
“我只是兩天未曾見她…怎麼會…變成這樣…”
君嵐額角上冒著汗珠，氣息微喘，看到床上那個女子，驚在原地。
君嵐強忍著質問他，靜靜走到床邊，玉卿輕輕的呼吸聲牽動著兩個人的心。
她好不容易入睡，誰也不忍心吵醒她。
君嵐撫了撫玉卿的腹部，心疼到臉色發青，抬頭看著暄和道：“你下的令？”
暄和沒有否定，雖不是他的本意，這件事卻和他脫不了干係。
君嵐看著玉卿，冷冷的語氣卻直指暄和：聽說，打了六棍。”
君嵐終於忍不住了：“我以前怎麼不知道，你這樣冷血無情！她是哪裡對不住你了？你就這樣想讓她死？”
“我…沒有。”暄和第一次被自己的妹妹當頭棒喝，而他，也低著頭再沒有勇氣抬起頭來。
“哥，你當上皇帝三年，三宮六院我只當你隨意玩玩，但我今天，真的不確定你愛她。我離宮也不過兩年，去年年關回朝見到她，卻還沒有憔悴到這樣。”
君嵐握緊玉卿冰涼的手，骨節分明，硌人的很。
“從前，她的手掌肉乎乎的，欽天監還說這樣的手相是個極有福的貴人…”
暄和顫抖著，像是解釋又像是無奈：“對不起…可我終究是個帝王…”
君嵐沒有再說話了，這一句堵住了她所有的話。
許是君嵐的手碰到她的腹部，也許是兩人交談的聲音陡然，玉卿睡的昏昏沉沉，開始無意識的掙扎，含著哭腔模模糊糊的喊著……
“暄和…好疼……”
“別怕…我在，我在這裡，睡吧。”暄和抱緊懷中的人，輕輕拍著她，在她耳邊低低哄著。
君嵐最終還是沒有忍住，跑了出去哭出聲。
從前，永安宮是這宮裡最開心最繁華之處，偶有琴音傳出，偶有舞姿現世，可現在，那樣開心快樂的一個人，一個活生生的人，如今就躺在那張床上奄奄一息…
君嵐再怎麼樣偏袒她的哥哥，她依舊是個女人。
也許要過去很久之後他才會恍然發覺，曾經有一個人，那樣卑微地愛過你，是你這一生裡最珍貴的事。
君嵐走後，屋內靜的可怕。
暄和像魔怔了一般，掖了掖她的被角，有撥了撥她被冷汗粘在一起的頭髮，心裡竟又回到初遇她之時，
他永遠不會忘記，那個頭髮被風吹的有點亂，害羞的，勇敢的，一無所有的，姑娘。
他也實在不敢想象自己親手殺了自己的孩子，親口對她說愛緒千世，任由她們傷害她，欺負她…稍微想的深點暄和都覺得可惡至極。
他更沒料到的是她一直容忍著，直到現在…
“玉兒，我有好多苦衷，我不想，我真的不想這樣做，可是…我沒有辦法…對不起……”
紅燭青帳，寒意過境。
這一年也到了十一月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