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晝把目光定在那張熟悉又陌生的臉上,五官沒變,幾乎是等比例放大,但眉宇間更加的成熟和書生氣。
“你好。”夏晝很客套。
陳彥春並不介意,把她請了進去,辦公室顯然比走廊要亮堂許多,這裡就是一間普通的總經理辦公室,甚至說不上豪華,真皮沙發、實木辦公桌,老闆椅後一排實木大書櫃,裝滿了書,和酒吧老闆身份相差甚遠。
“小晝,坐。”陳彥春把辦公桌對面的椅子拉開,自己卻靠在辦公桌上,沒有坐回老闆椅。
夏晝放下包,坐了下來,眼前正好對著一張斜著擺放的全家福,夏晝忍不住多看了幾眼,喃喃道:“叔叔阿姨還是這麼年輕……”
“他們還時常唸叨你呢。”
夏晝扯了扯嘴角,說不上什麼滋味:“是嗎?”
陳彥春沒來得及回答,門外有人在敲門,他揚聲道:“進來。”
小林端著木質託盤走進來,上面擺著兩杯飲品,一杯是白色杯子,在冒著熱氣,另一杯是透明酒杯,裝的五彩斑斕的雞尾酒。
“熱朱古力……”
夏晝死去的記憶瞬間蘇醒了,他們第一次來這裡,就是喝的這兩杯,雞尾酒名字叫傾城之戀,當年最流行的飲品名稱之一。
“雞尾酒名字我也沒換,雖然它挺土的。”陳彥春的喜悅寫在了臉上,因為夏晝還記得他們第一次來這的事,“小晝,嘗嘗味道?”
夏晝捏著碟子上的小勺,放在杯子裡攪拌,香味四溢,淡淡地抿了一口,太甜了,只有青春期才會喜歡品嘗的那種甜膩。
“這些年你過得還好嗎?”
久別重逢的經典臺詞。
“就那樣吧。”
回複也同樣經典。
夏晝屬實不想談論自己,轉頭問:“你怎麼成這兒的總經理了?”
陳彥春把玩著桌上的名片盒,笑道:“前三年才接手的,老闆經營不下去,我覺得可惜,就接了下來,沒想到還是生意不行。”
“這裡地段還不錯,為什麼生意會這麼差?”夏晝記得這家酒吧以前很旺,所以很多像她那樣的未成年少女因為好奇偷溜進來。
“這個說來就複雜了,但怎麼說呢,我經營這家酒吧,原因無他,主要是因為——”
“——彥春哥。”
夏晝用一聲隔了十年未喊過的稱呼,打斷了他的話,他下意識地直起了身,太陽穴突突直跳,想起夏晝肯來赴約是因為什麼事。
他也不忍心讓夏晝心急,懇切道:“小晝,我也很難過發生那樣的事,葬禮後我到處找你,可是怎麼都找不到,我還託爸爸去打聽你的訊息,但他也無能為力……”
陳彥春的話很隱晦,既在為當年沒幫上忙懊悔,也在替自己和父親開脫,但夏晝根本不在意這些了,她在乎的只有一件事,就是真相。
“彥春哥,麻煩你把你知道的,關於我爸爸媽媽的全都告訴我,這麼多年過去了,無論是什麼,我都承受得了。”
陳彥春繞了一圈,回到辦公桌前,身體陷進辦公椅裡,進入正題:“前兩年,我跟爸爸參加一個慈善晚宴,碰到了王嶽伯父,你還記得他嗎?就是王子集團——”
“我記得。”夏晝急切道。
“唔,我爸在王子集團有一丁點股份。”陳彥春特意強調了這個“一丁點”,然後才繼續講:“在休息室,他們聊起了案發那晚的事,原來王嶽伯父那晚也在現場,但我依稀記得新聞媒體報道的出席名單裡並沒有他。這是其一,後來我去問我爸,我爸說沒什麼印象,但無意中跟我透露了另一件事,說你們家原來有個姓趙的司機,夏叔叔曾提過準備開除的,但不知道為什麼後來還是繼續用了,你知道那個司機後來去哪了嗎?”
夏晝眼眶瞬間濕潤了,她不但知道,還跟這個司機一起生活了十年,而這十年,仍然沒有將這匹狼養熟,沒獲得一點重要資訊。
“為什麼要開除這個司機?”
“這個我倒不清楚。”陳彥春眯著眼,回憶了一下,無果,“沒關系的,我可以回去再問問我爸爸,畢竟時間比較長了。”
熱朱古力快見底了,又混進去兩滴眼淚。
賓客名單裡的確沒有王嶽,但王嶽在場夏晝是知道的,那天王嶽來找爸爸談事情,還是她告訴王嶽,爸爸在哪裡的,不到半個小時,爸爸媽媽就相繼出事了,這件事她是對警察披露過的,但警察沒有對外公佈。
夏晝拼命憋住眼淚,被某人嘲笑是好哭鬼也就算了,在一個十年未見的鄰居大哥面前也動不動就哭,就真的太丟人了。
“小晝,我今天確實忙晚了,集團下午開了個股東會,剛剛八點才結束,搞得你這麼晚過來。”陳彥春走到夏晝身邊,語氣誠懇:“什麼時候能正式請你吃頓飯,就去你喜歡的夏日傾情,這家店還在,菜也還是以前的菜式,一點沒變,你去了就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