跨進了新夫人的碧芳苑,周翠兒就見新夫人的管事娘子項娟(何大娘子)已經挽著袖子在院裡候著了。擦了一擦眼淚,她放下了懷了的小青若,拉著她一起跪倒在地。
項娟冷笑著命人拉開了她,奪過她手裡的戒尺,趾高氣揚的拉過小青若的手板,一記一記狠狠地打了下去。
晚間,周翠兒抱著滿身傷痕的小青若回到了結湘苑,心疼不已的為她擦著藥。折騰了一天的小丫頭竟顧不得擦藥的疼痛,沉沉得昏睡了過去。
小小的身蜷縮成一團,睡夢裡還掛著淚珠,輕聲的喃喃著:“孃親,若兒好疼!”
周翠兒捂著嘴失聲痛哭……
“小姐?小姐!”周媽媽的一陣呼喊,把她從回憶里拉了回來:“小姐,我們進去吧,老爺在花廳等著了。”
“嗯。”抬腳跨進青石板鋪的路上,看著眼前熟悉而又陌生地方,楚青若久違的壓抑感又浮了上來。
走進花廳楚青若就看見,多年未見的父親,身穿一襲深藍色儒衫,揹著雙手站立在花廳的中央。
曾經需要自己仰望的身影,此刻,已經沒有了記憶中的高大。夾雜著幾絲銀髮的髮髻,默默訴說著他那已經流逝的年歲。
楚青若一陣心酸,自己終是長大了,父親也老了,也不知道這些年他過得如何。他,他可曾有掛念過自己?掛念過孃親?
哪怕只有那麼一點點,不用多,真的只要一點點就夠了。
“老爺,小姐回來了。”
“嗯,知道了。你們都退下吧。”楚文軒轉過身,遣退一眾下人,在上首的椅子上坐了下來。歲月已經毫不留情的在他那曾經斯文好看的臉上,留下了一道道無法掩飾的皺紋。
周媽媽擔憂的看了一眼楚青若,見她對自己微微額首,便向楚文軒福了福身退了下去。
久別重逢的父女倆卻是彼此一陣沉默。
楚文軒清了清嗓子:“咳,你這次能回來,要多謝你的孃親,是她做主讓你回來的。”
“祖母的身體如何,聽聞她前不久一直臥病?現在可有好轉?”聽到孃親二字,楚青若的眉頭微不可查的皺了皺,不接他的話。
她不想一見面又弄得大家不愉快,所以她故意岔開了話題。
楚文軒一愣,她沒有管他叫父親,卻直接問起了祖母。一向威嚴的臉上顧不住了,顯得有些被動和尷尬。
原以為這些年她在外面吃夠了苦,回來總歸會溫順懂事些,不再像小時候這般忤逆。
誰知竟是一絲改變沒有,父女倆的關係,彷彿繞了一個大圈,又回到了原點。可若說她忤逆不孝,她卻對祖母關心有加,說不出一個不對來,楚文軒心中生出些許氣惱。
“咳,今日好些了,等安頓下來你便去好好侍奉幾日,祖母可是經常掛記著你呢。”
“這是自然。”楚青若溫順的說道。
兩人又是一陣沉默。
楚文軒見她的身子一直站的筆挺,心中微有不快,開口叫她坐下說話。
“你這次回來要好好收斂了你的性子,不可再似幼時那般忤逆你孃親!”
“父親說的孃親是李媛媛,還是曹秀蓮?”楚青若心裡也生出一些怒氣,明明自己已經岔開了話題,偏偏父親不依不饒的硬是要挑戰她的底線。
“你!大膽!竟敢直呼你孃親名諱?”楚文軒終於忍無可忍,將手裡的茶盞往桌上一扔。他說的孃親自然是指曹秀蓮,劉孃親,而非楚青若的生母,李媛媛。這小畜生是明知故問?
“父親別急著生氣,女兒只是像問清楚問一下您,您所說的孃親到底指的是哪一個?新的還是舊的而已。”
楚青若壓下心頭的怒火,涼涼的笑了一下,果然還是老樣子,只要一說到曹秀蓮,她這父親便像別人家的父親了。
果然,牛就牛,拉到京城還是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