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簡單的做舊。
字畫裡的做舊最高境界就是,除了這寫字畫畫的人不是真的,其他都是真的。
比如做舊前朝一位畫家的畫,先找一個畫的好的,畫的像這位畫家的人來,用前朝那位畫家同一時期的墨、紙,照著那位畫家的畫臨上一幅。
然後再用同一時期,或者比那個時代更早的畫軸這麼一表,就可以以假亂真當真跡賣出去了。
即便不論上面的字畫真假,光是用的這些材料就已經是價格不菲了,所以自然賣出去的價格也不會便宜。
楚青若連著幾日躲在房裡,畫好了一幅畫以後,連同畫軸,讓袁統領一齊送去了裱畫行。拿回來以後又讓周媽媽拿出去賣了,一幅畫竟得了九百多兩。
那幾個狗才倒也瞧不出來有幾份硬氣,生生的捱了好幾天之後,直到就快餓的斷氣了,才無可奈何的叫了小二,找了楚青若出來,立了字據拿了錢。
回到屋裡,周媽媽不禁有些擔心。這幾個除了何大娘子以外沒一個還的上錢的。這錢借給她們不就是肉包子打狗嗎?
楚青若衝著她神神秘秘的笑了一下:“周媽媽,你只管收好這些借據,到時候自有到用處。”
就在楚青若忙碌的這幾天,易清每天足不出戶,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怎麼了,一閉上眼睛就想到她明知土匪窩有危險,卻依舊不願意扔下自己一個人去逃命。
心中一直苦苦壓抑和被他刻意忽略的情感竟一不留神破繭而出,任他再怎麼努力的壓抑都壓抑不了。
若她是個高門千金倒還罷了,可以回宮請一道聖旨賜婚。可她偏是個普通人家的姑娘,只怕那宮牆深院,吃人不吐骨頭的地方容不下她這麼一個既無背景,又無勢力的尋常女子。
易清深知這樣大的身份懸差,是他和她永遠無法跨越的。嘆了口氣,只能收拾起自己的心情,將這份心思埋在心底,不敢吐露半分。
兩天後,帶著心底那一絲絲剛生出來,卻又不得不親手掐掉的情愫,一臉沉重的和楚青若一行人又匆匆的踏上了回京之路。
一路上易清顯得有些神不守舍,看得楚青若想勸他,卻又不知他到底在煩惱些什麼,只能默默的把安慰他的話嚥下,陪著他沉默了一路。
天街小雨潤如酥,草色遙看近卻無。
最是一年春好處,絕勝煙柳滿皇都。
四月的春色像楚楚動人的少女,明媚含蓄。陽光溫柔的灑在兩輛正在徐徐前進的馬車上,風塵僕僕卻又毫不匆忙。
經過幾個月的長途跋涉,楚青若一行人已經來到了京城的郊外。路上的行人也越發的多了起來,使他們不得不放慢了馬車的速度。
遠遠地,一座高大的城門巍然矗立,城樓上硃紅色的“皇都”二字隱約可見。闊別了許多年,終於她還是回到了這個曾經讓她痛不欲生的地方。
京城的繁華像十里煙花的風塵女子,昨日迎客來,他日送君去,總是新人替舊人。無論來時多歡天喜地,去時卻都那麼的悄無聲息。
它吞沒的不僅是歲月,還有許多人的歡喜憂傷……
楚青若不喜歡這裡,一點也不喜歡。比起這滿城的繁華,她更懷念梧桐村的安寧平靜。
這裡沒有她喜愛的青草芳香,有的只是滿城的脂粉味兒;這裡也沒有能讓她肆意翻滾的花草叢,有的只是人來人往,川流不息的車水馬龍。
過了平安坊之後,一眾人停下馬車。楚青若與易清彼此行禮道別。
把楚青若讓上了楚家的馬車之後,四個狗才跟著馬車行走,一齊到了一座嶄新的院門前停了下來。
高大的院門被一大片整潔的圍牆圍著,圍牆頂上整齊的蓋著一排黑青色的瓦片,用印著各種花紋的瓦當封著,一株株茂盛的青竹耐不住寂寞的探出頭來,訴說著院裡的風光。
院門被做成牌坊一般的形狀,底下兩扇烏木色的門上,左右兩邊各鑲嵌著一個黃銅做的椒圖,嘴裡含著兩個已被磨得發亮的銅環。
“篤篤篤”
何大娘子上前扣了扣門,沉重的大門吱呀一聲的開啟了一條縫,從裡面露出一個五十來歲,滿臉褶子的臉來。
“哎呀,是何大娘子回來啦?”
見是敲門的是何大娘子,門房老伯陪著笑臉忙不迭的開啟門,收起門檻,把她迎了進來。
“嗯,動作快點,這趟可把我累壞了。大夫人呢?”
何大娘子彷彿又回到了剛進楚家小院兒的架勢。好像這一路上挨板子,被狗咬,磕頭求饒的根本就不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