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就過來混飯吃?”何蘇葉笑笑,“進來吧,家裡沒什麼菜,你們將就點。”
晚飯三菜一湯,都是家常菜,但是何蘇葉手藝不錯,他們吃著連連叫好。
李介是何蘇葉師弟,兩家也是世交,從小兩人一起長大,他一直把何蘇葉當哥哥看,在他家就如在自己家一樣隨意,吃完飯就丟了碗筷去上網打遊戲,倒是方可歆站起來幫忙收拾碗筷,不好意思道:“大師兄,真是麻煩你了。”
何蘇葉忙接過碗筷:“沒事,你放著吧,我去洗碗。”
拗不過何蘇葉的堅持,她只好在屋裡轉悠,她從未來過他的新家,他的家一如他人那樣,簡單、清爽,書房書桌上堆著各樣的藥典、雜志,還有寫了一半的論文。她忽然想起上次是什麼時候去過他家的——兩年前,大師兄和張宜淩師姐分手的時候。
沒人知道四年前她暗戀過何蘇葉。當時她和李介是高中同學,很巧地又考上了同一所大學,自然成了好朋友。她總是不停地從李介口中聽說這個大師兄學業頂級棒,人又好,從小為他背黑鍋,也是他崇拜的物件。
她記得那個元旦,她們一群學臨床的同學去聚餐,李介走到一個桌子邊忽然停住了,興奮地叫起來:“哎呀,好巧呀,大師兄你也在這裡呀——師姐,你好!”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那一桌,男子抬起頭,淺淺地笑,眉眼溫和:“是呀,你呢,跟同學一起來的?”
立刻就有女生低聲叫起來:“這是我們學校的嗎,怎麼我從來沒見過這麼帥的男生!”
等李介回來,才跟他們解釋:“我師兄,他一直在老校區,中西醫結合七年的。”
有人開玩笑:“李介,快給我們介紹認識,順便做媒。”
李介故作神秘:“做什麼媒呀,人家早就有女朋友了,我勸你們別打主意了,喏——對面就是!”
有一個女生恍然:“那不是張宜淩師姐嗎?她可有名了,校學生會的副主席,校報的主編,怪不得不常見到她,原來是在老校區。”
其他人紛紛附和:“真是般配,讓人眼紅嫉妒。”
不知道那天是氣氛太熱烈了,還是別的原因,原本滴酒不沾的她也喝了不少啤酒。
從洗手間出來的時候,她覺得有些恍惚,眼前的樓梯莫名地變成了重影,身體不受控制地向前倒,腳下一空,在她幾乎要驚叫起來的時候,被一雙手穩穩地托住了。
酒醒了大半,她面對著何蘇葉英俊的臉,幾乎尷尬得說不出話,只得囁嚅道:“謝謝你,師兄。”
何蘇葉禮貌地笑笑:“是李介的同學吧,很高興認識你。”
她不知道怎麼回答,點點頭,急急忙忙逃回座位,還沒坐定,只見何蘇葉和張宜淩走過來和他們道別,末了還囑咐她——“女孩子少喝一點酒”。
那天,她真的喝多了,彷彿跟誰賭氣似的。
她知道自己的內心悄悄地發生了變化,自己幾乎是第一眼就喜歡上了何蘇葉,那樣一個俊逸溫情的男子,一瞬間,她相信一見鐘情。
但是她有什麼資格去打擾,後來她從別人口中得知,何蘇葉和張宜淩是第一臨床醫學院人盡皆知的模範情侶,認識他們的人都會感嘆天作之合也不過如此。
她從來沒有幻想過自己能夠取張宜淩而代之,只是安靜地暗戀著他。乖乖地在他面前做一個小師妹,默默地關注他的一舉一動,開開無傷大雅的玩笑,有意無意地模仿張宜淩的穿著打扮,有時候會找一些病例去問他,盡管他對影像也不甚瞭解,只為待在他身邊片刻。原以為他們會結婚,然後會有可愛的孩子,相伴到老,可是一切隨著張宜淩的出國畫上了句號。
她真的不懂,相愛的兩個人怎麼說分就分,天涯海角,再沒有一絲瓜葛。
她仍然記得在那個雨夜,外科樓的門口,蕭蕭索索的雨讓她視線裡模糊了一片,何蘇葉當著她和李介的面對張宜淩說:“你要走就走吧,走了就請你不要後悔,你的選擇我尊重你,也請你尊重我的感受。”
他的臉上寫滿了決絕,可是她從他眼睛裡讀出了絕望和心痛。
那夜,何蘇葉喝多了,沉默著不說話,李介在一旁插科打諢,逗著他開心,而自己什麼也說不了做不了,她隱隱地覺得,張宜淩出國這件事一定不單純,但是究竟怎麼樣,她也許永遠無法得知。
她從始至終都是一個旁觀者、一個暗戀者,他們的一切與她無關。
張宜淩走後,何蘇葉失蹤了好一段時間,連李介也找不到他,她找去他的院辦,找他的同學打聽,最後才知道他去了山區義診。
有一天她看到何蘇葉出現在實驗室裡,看上去憔悴消瘦了許多,問他,他說自己去山區裡面做了三個月的義診,現在回來了,一切都好,無須掛念。
他那時候的笑容有些牽強,整個人散發出一種頹唐的味道。她難受,她心痛,於是加倍地對何蘇葉好,她不敢妄想取代張宜淩的地位,她只是想讓他好一點,就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