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子可器。若任其混跡頑民,恐生禍患。”那老者淡然說道。
“他什麼都不知道。”郭銅匠看了一眼那老者,說道。
“我知道。”老者微微一笑,道:“那我就越俎代庖了。”
郭銅匠默然良久。
“放心,我只傳他保命的功夫。時事多艱,即便是存了退意,也得先謀求自保。這可是當年你傳授給我的。”老者說道。
“擱的久了,難得還有人記得當年初衷。他就要來了。”郭銅匠淡然說道。
那老者一個閃身,就消失不見了,空餘一縷殘風若有若無,吹得茅屋後窗上幾根茅草輕輕晃了晃。
“爹,酒沽來了。”郭羊一步跨進門,笑著說道。
郭銅匠應承了一聲,一步跨出了門,伸了一個懶腰,說道:“今日天氣不錯,我就在門口曬曬老骨頭。你將最近的那些錘法熟悉一下吧。”
郭羊聞言,趕緊搬出一條榆木長凳和一張小桌,擺在屋簷下。
郭銅匠穩穩地坐了,道:“你去練習吧,沒事別打擾我吃酒。”
郭羊大喜,趕緊折身進了茅屋。
他緊張地四處張望了一眼,就將那塊神鐵塞入爐中。
那老者送的木炭果然不一樣,在“咣噹咣噹”的大風箱扇動下,火焰直接呈現出難得的純青之色。
對於冶煉鍛造之法,郭羊輕車熟路。
他將數種礦石粉末徐徐撒入火中,頓時,爐中青色火苗飆升數尺,一陣熾熱的氣浪撲面而來,郭羊頓時就汗流浹背了。
那塊神鐵在火中漸漸變成黑中帶紅,接著,又漸次變成紅中帶黑。
一個時辰後,鐵塊方才完全通紅,表面出現融化之態。
郭羊鉗出那塊神鐵,置於砧上,“叮叮噹噹”地開始鍛打。
熟料,那神鐵尚未被鍛打成型,郭羊手中的大錘卻很快就面目全非了。
郭羊看著手中的銅錘,叫苦不迭。
就在郭羊一籌莫展時,郭銅匠突然開口說話了:“三分錘,七分回。力自吐,不傷懷。”
郭羊聞言,心中一動。
這口訣他還是第一次聽爹說起,似乎並非單純的鍛打運錘之法。
他將那塊神鐵置於火中,凝神靜氣,慢慢體悟這幾句口訣,只覺得妙用無窮。
三分錘,七分回,講究的是運力之時,柔中帶剛,力不竭不盡,便須借勢收回,形成下一次鍛打。
慢慢體會著這種柔中帶剛的鍛打手法,郭羊再次從爐中鉗出那塊已然通紅的神鐵。
“叮,鐺鐺。”
“叮,鐺鐺。”
郭羊漸漸調整好了節奏,那種只有郭銅匠才能打出的穩定而悠長的聲音,慢慢出現了。
郭羊驚喜地發現,隨著他這種凝而不發、微吐即回的鍛打方法,那塊神鐵慢慢被打扁了,有了刀的雛形。
“叮,鐺鐺。”
……
夕陽下,郭銅匠半眯著眼,聽著茅屋內兒子越來越熟稔的鍛打手法,露出一抹笑意。
殘陽似血,染紅了大半個天空,那些散淡的雲,讓郭銅匠心醉神迷,無力自拔。
一角酒,他竟喝了整整一個下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