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好,我保證——”姚今聽得心裡發酸,急忙伸手起誓:“我以後一定收斂性子,絕不再發神經!”
林月白聽她說“發神經”三個字,忍不住笑出了眼淚:“我可沒說你是發神經,這可是你自己承認的。”
這一夜,兩人又把李政跟林月白說的那些話細細分析了一遍,姚今雖然一時沒有對策,心中卻也有了幾分計較。她們就像上大學的時候一樣,熄了燈,說著話,雖然一個在床上,一個在軟榻上,卻是手拉著手,心中無比安定。
此後的幾日,姚今倒是安靜了不少,除了去紫宸殿請安,便再沒出過承歡小築,只是和林月白一起看書聊天,倒是也讓龍婉往詠陽殿送了幾次林月白新制的點心,其他便再無動作,顯得十分安穩。
眼看已經快到閩國三皇子入宮的日子,姚今這一日早早起來梳洗妝扮好,踩著點去了詠陽殿,路上又派了個宮女到紫宸殿去找李南,請他給陛下遞話,說是公主數日沒和父皇母后一同午膳,心中十分掛念。於是當皇帝中午跨進詠陽殿的時候,皇后和姚今正笑眯眯說著話,面前擺著各色的蜜餞點心,時不時皇后還要親手給她拿兩塊玫瑰花糕。
“寡人正要找你們說事,你們倒是很識時務,都在此處。”
“父皇先不要說,讓兒臣和母后猜一猜是什麼事情,倘若猜中了,定要向父皇討一個獎賞。”姚今笑眯眯地起身行禮,又眼疾手快地趕在大姑姑之前扶著皇后起身。
“就你鬼主意最多,”皇帝入殿坐定,看了一眼四周,道:“太子尚未歸來嗎?”
“陛下,太子因掛心閩國三皇子的事,下了朝便前去宮外檢查安排,午膳大約是趕不及回來了。”皇后一邊回話,一邊不動聲色推開了姚今的手。
“噢,對,是寡人讓他負責接待閩國三皇子慕容子華的事,不日他們一行人便要入京,寡人也正要問你們,聯姻的人選是否議定了?”
“自然議定了!”姚今笑嘻嘻地挪到皇帝旁邊,斟了一杯白茶,道:“母后慧眼,一早選定了尋陽姑姑家的麗心郡主,尋陽姑姑也很是高興。那日兒臣笄禮上仔細瞧了那位麗心郡主,果然相貌出眾,我見猶憐,想必那閩國的三皇子來時見了,必然歡喜得很!”
皇后的臉色有些不愉,其實當她見過林月白之後,就開始後悔當初怎麼沒選這林府小姐,生得那般天上有地下無,想到太子那日出面維護的樣子,更讓她生出許多憂慮。這兩日探了探尋陽長公主的口風,似乎又十分滿意這樁婚事,她倒不好自己反口了。此刻也只有勉強附和道:“臣妾本來還拿不定主意,那日笄禮見了真人,也實是不錯,只是……看著有些小家子模樣,不及林府的那位林小姐大氣,倒不知會不會失了皇家的氣度。”
姚今眼波一橫,仍舊笑嘻嘻地:“林府的小姐再大氣,也不是皇家出身,母后若要挑個大氣的,不如把我嫁了去,那才顯得出皇家風範呢。”
皇后眉間一跳,正要說話,皇帝卻打斷道:“說著說著都餓了,用膳罷。”
“好啊好啊,兒臣也是餓了。”姚今忙顛顛地過去扶皇后,並且一把推開了大姑姑的手,輕飄飄說了句:“母后,您身邊的人有些老了,手腳太慢不知伺候的好不好,我看詠陽殿裡不乏年輕能幹的,也要多給年輕人機會呀。”
皇后對這個在皇帝面前假裝親熱卻絲毫不把自己放在眼裡的雅公主非常厭惡,聽她說這話就知不懷好意,大姑姑是皇后從孃家帶進宮的,這麼多年可謂是皇后身邊第一心腹,自然不會被輕易挑唆了去,於是敷衍道:“公主多慮了,他們伺候的很好。”
“是嘛,自打太子哥哥把龍婉賜給了兒臣,兒臣覺得承歡小築裡的事務樁樁件件都打理的特別好,真正還要感謝母后對龍婉的**呢。”
“呵呵,公主用的舒心便好。”皇后不願與她多話,腳下步子加快,說話間過了一段短短的走廊,眼看就要到花廳,姚今忽然叫了一聲:“那邊那個,那個誰,過來。”
只見迴廊那邊,陽櫻抱著一個碩大的花瓶,正吃力地朝另一邊走去。
“我認識你,上次正是你陪著本公主行的笄禮,你做的很好。”姚今伸手召她,道:“那日匆忙,也不曉得你的名字,不曉得你是值守哪處的。過來,本公主賞你。”
陽櫻緩緩地放下花瓶,低頭到了姚今面前,先給帝后請了安,繼而才道:“奴婢陽櫻,值守詠陽殿裡東邊的宮室。能有機會服侍公主殿下笄禮,是奴婢的福分,不敢領賞。”
皇后此時瞥了陽櫻幾眼,對這個不起眼的小丫頭無甚印象,一旁大姑姑趕忙附耳過來:“是從前跟著龍婉的,年紀還小,後來便分去守空殿了。”
皇帝走近過來,目光從皇后和姚今的臉上掠過,最終停在陽櫻身上:“你叫什麼名字,幾歲了?”
“回稟陛下,奴婢名叫陽櫻,朝陽的陽,櫻花的櫻,今年十五歲。”
“識字麼?”
“回稟陛下,粗識一二。”
“公主要賞你,你可歡喜?”
“回稟陛下,奴婢雖喜,卻不能領受。”
“為何?”
“此乃奴婢本分,自有月錢可領。既然是分內之事,便如同每日裡擦洗灑掃一般,豈敢領賞。”
皇帝聞得此言,突然擊掌大喝一聲:“說得好!”繼而目光灼灼:“一個後宮中灑掃的小宮女,尚知道本分之事不可討賞,咱們前朝的那些大人們、那些在外的將領們,倒為了些恩賞跟寡人拿腔拿調!”
“是啊,”姚今微微眯起了眼,走到陽櫻面前將她扶了起來,“我仍舊是要賞你,卻不是為了笄禮那日的事。是為了今天你說的這些話,說得極好,堪為後宮宮人的表率。”
說罷,姚今特意回頭,盈盈望著皇后道:“母后您說是嗎?”
皇后聽得皇帝說到前朝,不敢大意,自然是點頭。
“那我就——”姚今故意放慢了語調,悠悠道:“賞你做我身邊的一等宮女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