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酷森嚴。
上下尊卑。
這是和兩儀天的佛法迥然的佛門氣息。
這一脈佛法給人的感覺,就好像一架結構精密、運轉森嚴的機器,每一個部分,自上而下各安其位,稍有逾越,就是粉身碎骨!
這一脈佛法,甚至給人一種——佛法本身就已經是活物的感覺!
在這一脈佛法的框架下,哪怕是這一脈佛門的最高領袖,他也只是這個框架中一枚比較大一點的齒輪、一枚比較堅固一點的螺絲釘。
他一旦被固定在了某個位置上,他也只能按照這個框架的規則行事。
不能逾越,不能改變,不能有任何的行差蹈錯。
否則,就算是這一脈佛門的領袖,你稍稍碰觸這一個框架的執行規則,也註定粉身碎骨,註定灰飛煙滅。
盧仚感受著這一脈佛法散發出的氣息,只覺得渾身汗毛直豎。
和鎮獄玄光佛的鎮獄佛法相比,兩者給人的感覺,有點相似,都充斥著絕強的、無法反抗的恐怖巨力——但是鎮獄佛法只是以絕強的力量強行鎮壓……而這一脈佛法不是鎮壓,不是打擊,而是一種毫無感情、純粹理智的……極端機械的同化!
這種感覺,很不好。
盧仚下意識的向後倒退了三步,每一步都退出了百萬裡之遙。
但是饒是他退得快,此刻這一絲絲黑色的佛光,已經從極高的天穹中灑落,順著那蟬蛻的空殼,照耀了這一方天地。只要身在天地之間,就無法閃避,不可能避開。
低沉的佛號聲響徹雲霄。
一具一具面板呈黑金色,麵皮呆板僵硬的僧人法體在黑色的佛光中悄然浮現。
這些僧人法體給人的感覺,就是一具具在沙漠中埋了數萬年、數十萬年的木乃尹……通體空蕩蕩的,卻完美的保持了‘生前’的模樣。
而且,一股奇異的力量充斥在這些空乏的軀殼中。
他們依舊有呼吸,有心跳,甚至有粘稠的液體在他們的血脈中流動。側耳聆聽,能聽到他們的心跳聲,血脈聲……一切都和生人無異!
但是盧仚敢肯定,這些傢伙,早就死了不知道多少年。
魚癲虎的白骨面龐驟然一僵,他死死的盯著那些懸浮在空中的僧人最前方的三名老僧,嘶聲道:“師尊,師伯,師叔!”
憤怒如雷鳴的咆孝聲震盪虛空,魚癲虎嘶聲道:“普善,混賬……你焉敢,焉敢……”
三十三年蟬尖銳的聲音從天地四面八方響起:“我怎麼不敢?不過是一些死去的軀殼罷了……你對這些軀殼,還有感情?呵呵,感情,真是無謂的東西。”
“好了,不要在這裡賣弄你的情誼了,我就不信,從那一方天界的佛門出身的人,會有‘感情’這種東西……廉價的物事,不值得存在。”
“你們,是來狩獵我的。我承認,你們成功了一小半。”
“但是想要狩獵我?呵呵,可沒有這麼容易……先把這些廢物利用的傢伙,拾掇了罷?否則,你們可別想這麼輕鬆見到我的本尊!”
“哎,哎,哎……小心,一定要小心,可不要打虎不成反被虎傷……嘿嘿!”
“我明白了,你們,就是我這一次的本命重劫啊!”
“你們,就是我的劫!”
三十三年蟬的叫囂聲隨風消散,那三名站在無數僧眾最前方,顯然地位最尊崇的老僧同時睜開了眼睛。他們的眼眸漆黑,放出奪目的黑光,就好像燃燒著的小小黑太陽。
他們同時舉起右手,朝著魚癲虎等三十六尊白骨神魔輕輕一按。
虛空震盪。
霸道、冰冷、無情、沒有任何波動,好似刑場上正要落下的狗頭鍘一樣‘眾生平等’的肅殺佛力洶湧而來,撕裂了虛空,粉碎了時間,破壞了這一方天地的所有道韻、靈機,將萬物化為虛無,狠狠碾壓在了三十六尊白骨神魔上!
三十六尊白骨神魔通體放出刺目的白光,和那三位老僧掌心放出的漆黑佛光狠狠撞擊。
黑白對撞,宛如正負湮滅。
不可思議的毀滅力量洶湧而生,整個聖鎬京頃刻湮滅,方圓十億裡的大地化為一個碩大的黑洞,內中盡是虛無,絕無任何物事存在。
盧仚腦後長生蓮臺放出澹澹明光,鎮住了身周百丈虛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