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了,酒店就在前面,別看我老了,我還認得路,你們慢慢聊,不用管我。”
目送著姥姥的身影消失在視線中,鐘意這才將視線投向安樹,發現他正用一種異樣的眼神看著自己。鐘意禁不住臉頰微紅,剛剛姥姥和她說的話,恐怕都已經被他聽到了。
“我收到了你寄來的明信片。”安樹心情大好,怎麼也掩飾不住嘴角上揚的弧度。
少年正用著一股灼熱的目光盯著她,眼神溫柔,夾雜著些許清冷,記憶中的模樣,始終沒有變過。
“我還以為你會生氣。”鐘意仰著頭,看著安樹已近成熟的面龐,忽然笑了起來。
他的確有生過她的氣,氣她把他當小孩子看待,什麼事也不肯和他說;氣她既然走了,幹嘛還留下一封沒頭沒尾的信,害得他白白擔心她一個月,她人卻好好地在別處“養老”。
“你是怎麼找到我的?”鐘意隨之丟擲第二問題。
“我說過,不管你去哪,我總能將你找到。”安樹嗓音低沉,聲線有著一股說不出來的磁性。
他伸出手,輕輕地將鐘意抱在懷中,閉了閉眼,嘴唇湊近她的耳邊,幾近呢喃:“我想你了。”在睜開眼睛時,眼底清明一片。
鐘意身體一僵,一時忘記推開他,兒時的回憶像潮水一樣朝她湧來,將她淹沒。她還記得,自己教安樹表達情感的方式,當初他彆扭不願意說出口的話,如今他可以毫無障礙地說出“我想你”三個字,自己為什麼卻要選擇逃避現實。
她閉上眼,回抱了一下他:“我也想你。”
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鐘意記得並不是很清楚。大概是她帶著姥姥旅遊的第一站——英國。四處遊玩了三天,姥姥要寫明信片寄回家,鐘意便去買來了不少印有英國著名景點的明星片,陪姥姥一起寫的時候,她首先第一個想到的並不是許淮生,也不是辛芮,而是安樹。
她想起了自己只給他留了一封告別信,沒有當面正式告別,他一定會很生氣。依他的脾氣,絕對不會給她“逃跑”的機會,他會刨根問底,和她站在統一戰線上並肩作戰,必要時當她的擋箭牌。但絕不會讓她離開他身邊半步。
每到一個國家,鐘意就會寄出一張明信片,有時也會夾雜著幾張自己拍攝的照片,但鏡頭下的主角,永遠都不是她。
她想念安樹,這是她最無法控制的感情。有時候她也會害怕,擔心自己將會深陷其中無法自拔,就會像上一段感情一樣,結局永遠都是匆匆收場。
&ne&nanques,在法語中的意思,是“我少了你”。”安樹微彎下腰,雙手捧著鐘意的臉頰,眼神深情款款地凝望著她,與她四目相對。
鐘意擔心姥姥有沒有安全回到酒店,躲閃開了他的目光,同時,心跳不爭氣地變得格外快,連她的思緒和理智的情感,都被打亂成了一團糟。
“安樹,我先回酒店看看姥姥。”鐘意深吸了一口氣,“很高興能在這裡遇到你。”
“我送你回去吧。”他不給她拒絕的餘地,牽起她的手往前走。路燈將兩人的身影越來越長,投射在地面上。
“我十歲剛搬來小城,對周圍的一切都很陌生,所以存在著警惕心,你是我來這裡遇到過的第一個同我搭話的。大概老天就是為了不讓我孤獨終老,所以才把你派來我身邊陪伴著我。”安樹微側頭望了眼身旁的小女生,繼續說:“我們已經認識九年了,鐘意。我知道,他比我早一年遇到你,他能陪你十年,我亦能陪你一輩子!除了你,我這輩子從未喜歡過別人。”
“鐘意,一直以來我很想問你,如果我比他早一點遇到你,你是會選擇我而非他?”
鐘意停下腳步,低頭看著腳下的影子沉思片刻,她抬起頭,與他四目相對,目光絲毫不在躲閃:“可我已經先遇到他了,也不會有如果。”
鐘意回到酒店,一進房間,連鞋子都懶得脫,疲憊不堪地往床上一躺,將臉埋進柔軟的被子裡。
為了方便照顧姥姥,鐘意定了一套兩居室的套房,她和姥姥各住一間。鐘意有時要處理郵件忙到深夜才睡,兩人若是住同一房間,十分影響姥姥休息。
姥姥端著熱白開推門走進來,在鐘意身旁坐下,摸了摸鐘意的頭髮,問:“那個小夥子呢?有沒有和人家好好地聊一聊?”
“姥姥。”鐘意抬起頭,往姥姥身邊蹭了蹭,雙手抱住姥姥的腰,將臉放在姥姥的懷中:“兩個人相愛,最後在一起,可以放棄一切嗎?萬一這段戀情並沒有得到祝福怎麼辦?”
“姥姥雖然不太懂你們年輕人的思想,但姥姥知道,愛情是靠兩個人維持著的,一方變了心,愛情就變了質,很難維持下去。根本不需要在乎外界的眼光怎麼看,做自己喜歡的事就行了。”姥姥溫柔地撫摸著鐘意的背,“姥姥最大的心願,還是你和俞川,開開心心地做自己喜歡的事,這就足夠了。”
鐘意貪戀地汲取著姥姥身上格外好聞的清香,鬱悶的心情也變得舒暢了。她說:“姥姥,我們明天就回家吧。”
出來了這麼久,是時候該回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