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幾經波折,終於趕在下午一點親戚們登門拜訪前到了家。鍾母脫掉大衣搭在衣架上,袖子高高挽起,身上繫著圍裙直接鑽進了廚房,不一會,裡面傳來一陣“兵鈴兵啷”聲。
鐘意低頭看了看鞋櫃旁的兩個行李箱,深知鍾母一會半會是從廚房裡出不來,一手拖著行李箱往鍾母臥室走,把鍾母的行李箱放進她臥室裡後,又提著自己的行李箱上樓。
房間依舊是她離開時的樣子,沒有動過,書桌上放著幾套寒假作業,歪歪扭扭地躺在那裡,似在等待它的主人觸碰它。
鐘意眉心一蹙,單指按了按隱約作痛的太陽穴,將行李箱平放在地上,取出衣服掛進衣櫃裡。
忙完這一切,鐘意抱著一團棉被走出房間,開啟陽臺玻璃門,將棉被掛在扶梯上,拍了拍上面的灰塵,忍不住打了個噴嚏。
眼角餘光瞄到隔壁安家,門窗禁閉著,顯然安先生和安太太應該在公司還未回來,安樹在上補習班,一時半會兒也回不來。
鐘意心裡說不上來一陣空落落的,她原本以為回來了就能立馬看到許久不見的安樹,誰知迎接她的是一道道冰冷的門窗,連安樹的半個影子都沒見著。
果然是希望越大失望就越大。
曬了會太陽,鐘意懶洋洋地拖著身子走回房間,拉開書桌前的椅子坐下,從筆筒裡掏出水筆,隨手拿過寒假作業,表情如赴死的壯士,開始奮筆疾書。
兩點多親戚們準時到達,鍾母走上樓,敲開鐘意房間的門,優雅一笑:“你姑姑和你姨媽他們都來了,趕緊下來。”
鍾母話音一落,剛轉身準備下樓,就被鐘意拉住了衣袖,鍾母不解地望向她。
“媽,我能不下去了嗎,人太多,我也記住不。”鐘意說的倒是實話。每年春節,家裡從初三到初七來的親朋好友居多,有些臉生的,鐘意根本不知道該怎麼稱呼,七大姑八姨聚在一起就愛探討八卦,她更不想成為八卦主題。
鍾母寬慰一笑:“沒事兒,我讓你叫什麼你就叫什麼,問你話,你只管點頭或搖頭就行了,待個幾分鐘在上去。”
剛走到樓梯口,客廳內傳來一陣歡聲笑語,好不熱鬧。鐘意臉上掛著不失禮貌又乖巧的笑容,跟在鍾母身後走到客廳,霎時間,十幾道目光齊刷刷地放在她身上,堪稱雷達掃描。
在鍾母的帶領下,鐘意沒記住人臉反而準確無誤地叫出在坐的長輩,臉上的笑容就快要僵著下來時,一旁的姑姑抿了口茶,問:“小意今年就要高考了吧?”
“六月份。”鍾母代答。
姑姑道:“那可沒幾個月了,壓力一定大吧。你們做家長的,也不能太掉以輕心,成敗得失就是這最關鍵的幾個月內。”
鍾母道:“鐘意的學習一向不用我和老鍾操心,她自己能處理好。我們干預了,反而會讓孩子感到煩悶。”
姨媽咬了口蘋果,湊過來加入話題當中:“你和老鐘有沒有把小意的大學選好?這個可不是她隨便就能決定的。”
“我們尊重她自己的選擇。”鍾母彎唇笑笑,不再在這個話題上聊下去,端起面前的果盤,放到姑姑和姨媽中間:“別光顧著聊天,吃蘋果。”
鐘意趁著姑姑和姨媽的視線不放在她身上,起身悄悄離開客廳,上樓。
又重新坐回書桌前,瘋狂補作業。
放在書桌上的手機嗡嗡震動著,螢幕亮起,鐘意停下筆,瞄了眼來電顯示的名字,手指輕輕往上一滑,繼續低頭審題。
靜默了三秒鐘,手機聽筒裡傳來辛芮的聲音:“回來了?幾點到的家?”
鐘意瞥了眼腕錶上的時間,做題的手停頓了一下,“一點。趕著凌晨四點多的火車。”
春運客流量大,火車走走停停,不然也不會這個就在家了。
“晚上來我家,我媽做了一桌子豐盛的晚宴招待客人,點名讓你也一併過來。”辛芮直接切入主題。
鐘意放下筆,身子微往後靠了靠,推了推眉心道:“客人?我去不太好吧。”
“其實也不算什麼客人,只是剛好認識的一個不熟人。”辛芮語氣有些嘲諷,一時沒忍住低聲咒罵了一句,卻被電話那頭的鐘意聽得清清楚楚。
能讓她爆粗口且沒有正經身份的人,不用猜想,她也知道是誰了。鐘意重新趴回書桌前,翻開試卷另一頁,大致掃了眼題,一心二用:“我還有堆積成山的作業沒做呢,可能去不上你家吃晚飯了。”
“少廢話,作業一併帶來,我幫你分擔點。聽到沒,今晚必須來!”
鐘意就等她這句話,彎唇一笑:“臣遵旨。”
兩人又閒聊了一會,這才結束通話。鐘意伸了個懶腰,看著餘下還有一大半未寫的作業,又想想假期時間不多了,一臉絕望。
她難不成真要在作業上死磕到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