漆黑的夜空中稀疏地遙掛著幾顆夜星,在薄薄的雲霧遮蓋下,零散的夜星只剩下微弱的亮度散發出來。
古鎮大街小巷上,飄滿了色彩繽紛的花燈,將整條街點亮,宛若一條長長的游龍,火燈久久不熄滅。
鐘意收回半趴在視窗上的身子,背部抵在窗柩上,低頭看著相機中剛剛拍攝的照片,將不合格的永久性刪除,留下的一些都是她精挑細選具有回憶性的照片。
許淮生盤坐在軟墊上,眉眼微垂,白淨修長的手指輕輕握著茶壺手柄,從一旁小灶上取下,倒入茶杯中,每一步都做得格外細緻,動作行雲流水。
“鐘意,過來。”許淮生抿了一口茶水,眼皮微抬,對視窗邊站著的鐘意招了招手。待她走進,將茶杯放置她面前:“嚐嚐看?”
鐘意側身坐下,將手中的相機放在桌面上,端起面前的茶杯湊到唇邊,吹了吹熱氣,淺淺飲了兩口。
茶水的香味在口腔中蔓延開,味道醇厚,細細評味之下帶著淡淡的清新。
她不擅品茶,到跟個俗人似的,腦中打著旋的只餘兩個字:“好喝。”
鐘意眉眼半彎,溼漉漉明亮的雙眸靜靜地凝望著對面的許淮生,又生怕自己俗氣的評價惹得他不高興,微低斂下眼簾,小口小口地喝著茶。
許淮生挑了挑眉,別有深意地“哦”了一聲,尾音上挑,嗓音低沉磁性,格外地撩動她的心絃,“只是好喝?”
“茶室太熱,我透透氣。”不待他細細追究的眼神放在她身上,鐘意臉頰微紅地放下手中早已空了的茶杯,拿起桌面上的相機從軟榻上坐起身,徑直走向視窗,大口大口呼吸著茶室外薄涼的空氣。
眼神四處遊走,就是不敢回頭望他一眼。
她暗戀的小心翼翼,相處也小心翼翼,總之,鐘意還是不太習慣兩人之間突如的“親密”或是“曖昧”,總是令她感到惶惶不安。
許淮生摩挲杯壁,眼底暈染開星星點點的笑意,眼角餘光瞄著視窗邊的身影,眼底的笑意漸漸濃郁如化不開的夜色。
還是太快了嗎?許淮生淺飲了一口茶,一切都在他預料之中的發展著,可他忽略了鐘意對突然發生的一切事情所做出的反應,果然還得給她一個心理過渡。
桌面上的手機螢幕亮起,震動聲不斷傳入許淮生耳蝸中,來電顯示顧唯的名字。許淮生眉心蹙起,微垂下眼眸,修長的手指拿起手機捏在手中,起身走到鐘意身旁時,低聲說了句:“鐘意,我出去接個電話,”
“哦,好。”鐘意微回過身,笑著點點頭,目送著許淮生挺拔的身影消失在門外,轉而收回視線,走到矮桌前猛喝了幾口茶水,長舒了口氣。
許淮生接完電話從外面回來時,臉色並不大好看,有些陰沉,眉頭緊皺著,儼然一副要發生大事似的。
鐘意舔了舔嘴唇,被緊張的氣氛所感染,心底突然湧上一股不詳的預感,小聲地問:“怎麼了?”
許淮生單手推了推眉心,拿起搭在軟榻邊上的大衣挽在手臂上,嗓音低沉:“顧唯打來的電話,我明天就要回去了。”
“這樣啊,那一路順風。”鐘意抿了抿唇角,微垂下眼眸,視線半落在他挽在手臂上的淺灰色大衣,往下移動,修長白皙的手指輕輕地捏著手機一角,指甲修剪的整齊。
許淮生皺著的眉頭旋即舒展開,輕笑一聲,挑眉:“就這些?”
“啊?”
“鐘意。”許淮生微俯下身,朝她漸漸逼近,深邃的眼眸與她四目相對,緊緊鎖著她的眼睛。不給她逃離的機會,雙手撐在窗柩邊緣將她禁錮在雙臂中,溫熱的呼吸不斷撲灑在她的臉龐上,許淮生睫毛輕顫了幾下,啞聲說著:“你對我真是越來越敷衍了,我就這麼不值得你在乎嗎?嗯。”
“沒、沒有的事。”鐘意眼底閃過一絲慌亂,溼漉漉明亮地雙眸浮上一層霧氣,心跳如打鼓似的在她耳邊響個不停。她咬了咬下唇,眼神可憐巴巴回望著許淮生,伸手扯了扯他的衣袖,聲音軟糯糯:“你能先起開點嗎?腿麻了。”
許淮生不禁一笑,微低斂下眼簾看著被她扯住衣袖的位置,抽回禁錮著她的雙臂,安然適從地垂放在身側,卻沒有退開的打算。
他可不想就這樣放她走。
沒了禁錮的包圍,鐘意動作小幅度地調整了一下彆扭的姿勢,一抬頭,猝不及防地對上他投來的探究目光,耳朵紅了又紅。
還真是自找麻煩!你是豬嗎!鐘意暗罵自己一聲,快速地閃躲開視線,越過他的肩頭投落在軟榻後面的屏風上,心緒翻湧。
鼻間總能聞到他身上特有的清香,像是某種洗髮水牌子的味道,用在他身上剛剛好。聞著聞著,鐘意的心緒開始偏移軌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