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蘊舟就是這樣,當眾讓她難堪。
姜萊能感受到所有人的視線都落在了她身上。
有的人眼神裡帶著責備,在怪她自己工作上的失誤耽誤了其他人的進度。
有的人純粹看戲,站在遠處一副事不關己的模樣。
她此刻像是被架在火上烤。
臉頰因為羞愧變得滾燙,身側的拳頭緊緊攥著。
心髒突突地跳,身體各處的不適感被無限放大。姜萊長這麼大,從來沒經歷過這種時刻。
在眾目睽睽下,被一句話羞辱的抬不起頭來。
姜萊語氣強撐鎮定,走到會議桌前,看向陳蘊舟:“陳總對劇本哪裡不滿意,我現在就改。”
許是陳蘊舟看見姜萊狀態實在太差,語氣緩和了許多,但依舊很犀利地問道:“事先說明,我只是對事不對人。姜總編,請問你學過鋼琴嗎?”
姜萊垂下眼,她沒開口說話,只是搖了搖頭。
此時她的大腦一片混沌,眼前隱隱出現黑點,手臂撐在會議桌的邊緣才讓自己看起來能好一些。
“劇本在這一點不合理。男主澤川作為一名從未接觸過鋼琴的盲人,在短時間內學會彈琴並不現實。先不說從基礎的樂理知識到接觸琴鍵,光是從他克服自身缺陷來說,就已經需要許多時間。”陳蘊舟指了指桌子上的劇本,沉聲道。
姜萊沒有第一時間答話,她抿起唇,在腦海中想著措辭。
她並不是想為自己辯解,而是她需要時間來思考陳蘊舟的意見是否真的正確中肯。
陳蘊舟緊接著道:“我建議你親自去學一下鋼琴,就會知道自己寫出的這些東西有多麼荒謬。”他突然想起什麼,看向了對面坐著的鄭采薇,“你是不是學過鋼琴?”
<101nove.ue到自己,愣了一瞬後,有些不好意思地點點頭:“是的陳總,我從小就學習鋼琴,後來參加過很多比賽,獲得了國內和國際許多獎項。”
陳蘊舟並不關心她獲得了多少獎,只是說道:“那你來告訴姜總編,究竟是什麼樣的天才才能那麼快就學會鋼琴,更何況還是個盲人。”
姜萊的臉色很難看,或許是因為身體不舒服,又或許是因為陳蘊舟說出口的話。
她輕聲說:“不用麻煩了,陳總。我認為文學本來就是淩駕於現實之上的理想世界,這部劇的重點也不在男主如何學琴上面,而是在講女主支教過程中如何找到自身價值的故事。”
陳蘊舟用指關節敲了兩下桌子,單手撐著下巴,聽到姜萊天真的話輕笑道:“姜萊,文學基於現實,且不能脫離現實。沒有人想看一部荒誕喜劇,不嚴謹的作品最後的下場就是會遭到觀眾批判,那個時候你聽到的話可就沒有現在這麼好聽了。”
姜萊覺得自己的臉已經被陳蘊舟的字字句句扇腫了,更何況他竟然讓鄭采薇來告訴她學鋼琴的難度。
在他明明能看出她和鄭采薇之間有過節的時候。
她可以因為自己擅自悔婚而對陳蘊舟愧疚。
但陳蘊舟現在的做法就是用她最熱愛的職業打她的臉,在所有人的面前,包括鄭采薇。
姜萊知道自己不應該把私人感情夾雜在工作中,她也知道陳蘊舟公私分明的做法是對兩人最好的,但她還是無法違背自己的內心。
她從未如此討厭過這個人。
討厭陳蘊舟。
然而陳蘊舟根本沒想放過她,也沒想過給她留餘地:“如果這個劇本的重點是對女主的刻畫,那為什麼要把男主塑造成一個所謂的音樂天才?姜萊,你很矛盾,甚至對自己創作出來的東西沒有正確的認知。”
陳蘊舟最後的這句話,把姜萊僅剩的自尊心狠狠踩在腳底踐踏。
讓姜萊更難過的是,她竟然無法找出理由辯駁。
陳蘊舟字字句句中所指出的,都是她創作劇本時未曾設想過的角度,也是劇本裡確實存在的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