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萊聽到這句話後微微怔住,一時沒反應過來他問的是為什麼是第一次?還是為什麼打她?
她挑了自以為最合適的問題回答。
“因為她這個時候才發現,她已經控制不了我了。”
“你告訴她我們結婚的事了?”陳蘊舟的眉心微微皺起,語調壓得很低。
姜萊沉默了半晌後才回答:“沒有直接說,但我覺得她猜到了。”
她回家的時候就發現了電視櫃的抽屜沒有關緊,留下了明顯被人開啟過的痕跡。
像陳蘊舟這種分寸感很強的人,不可能趁她不在家時亂翻她的抽屜,那就只有可能是宋婉之開啟的。
電視櫃的抽屜裡,放著她和陳蘊舟當初一人一本的結婚證。
“那你有想好怎麼處理嗎?”陳蘊舟沉聲問她。
姜萊有些茫然地搖了搖頭:“我不知道。”
她忍不住開始向陳蘊舟說起她從小到大被控制的點點滴滴,從童年時每天早晨要穿的襪子顏色、一週七天嚴格遵守的食譜,到成年後的高考志願、就業方向,甚至是步入社會後的一次次相親。宋婉之總是試圖插手她的一切,妄圖從她身上找到自己身為一家之主的價值。
女孩講這些事情的時候語氣很平靜,但倘若細心看去,便能發現她眼底壓抑著的痛楚。
幸好,陳蘊舟足夠細心。
那些如同一座大山壓在姜萊身上的童年陰影,最終變成了輕飄飄的幾句話,很快就說完了,最後以一聲輕輕地嘆息聲結尾。她把散落的頭發別到耳後,低頭撫平自己的衣角,卻不知為何,這一刻的情緒比爭吵時更加複雜。
陳蘊舟聽完後沒有說話,於是姜萊滿心期待地看向他,甚至已經做好了聽到他隨聲附和的準備。
但男人只是安靜地坐在一旁,等到她情緒稍微平複時,才開口:“我能理解你。但如果你真的想讓這件事有個結果,可能需要換個方法。”
這句“換個方法”讓姜萊愣住了。
她突然想到了曾經和蔣時南在一起的那段時光。那時,她因為私自換專業和家裡爆發了爭吵,比這次還要嚴重數倍,宋婉之為了讓她屈服甚至直接斷供。後來還是蔣時南暫時替她墊付了學費和房租,陪她度過那段艱難的時光。
她也曾和今天一樣向蔣時南訴說自己童年的那些事,她也清楚地記得蔣時南一邊心疼她,一邊陪她痛罵宋婉之。
所以姜萊從未設想過,有一天會在同樣的事情上得到完全不同的反饋。
陳蘊舟不像蔣時南那樣對她百依百順,甚至在某種程度上,他顯得冷靜得有些無情。他在聽完那些遭遇後沒有第一時間偏袒她,也沒有一味順著她的情緒,而是理性地分析兩人的立場,溫柔耐心地告訴她,她應該換個方式去解決問題。
在她與蔣時南的愛情裡,她是習慣被捧在手心裡的那一個,像一個任性的小女孩,可以隨時隨地發脾氣,而對方永遠不做反駁。可陳蘊舟不同,他讓她意識到,她的情緒需要找到出口,但更需要找到方向。
夜風輕拂過街道,遠處路燈的光線模糊成一片溫暖的橙色光暈。她低聲問道:“那我該怎麼做?”
她的語氣帶著疲憊,甚至隱隱夾雜著一絲脆弱,那是她曾經從未向男人展現過的情緒。
陳蘊舟沉默了片刻,像是認真思索了許久,才緩緩開口:“你不是說過,你想活成自己的樣子嗎?”
姜萊怔住,抬頭望向他:“是,可是......”
“那就去證明給她看。”陳蘊舟的語氣帶著他慣有的沉穩,卻多了一分不同尋常的溫柔,“用你自己的方式告訴她,她期待的那些東西,你也能做到,只是用另外一條路。”
“她根本不會聽。她的想法從來只有對和錯,她只認自己的邏輯。”姜萊皺著眉說。
陳蘊舟的嘴角微微揚起一個淡淡的弧度,像是在鼓勵她,又像是在安撫:“她認的是結果,不是邏輯。姜萊,她不需要你活成她的樣子,她只是需要一個讓她安心的答案。”
姜萊低下頭,視線落在手中的藥瓶上,眼神複雜:“可是我走的路,跟她完全不一樣,連終點也未必是她想要的。”
“那就給她看到過程。”陳蘊舟不緊不慢地說,“你剛才說得對,她對你編劇的道路不認可,但她並不真正瞭解。你可以試著讓她瞭解,比如把你的劇本帶給她看,或者當這部劇上映的時候,邀請她去看。”
姜萊沉默了。
陳蘊舟的目光微垂,像是在回憶什麼,片刻後才繼續道:“你的母親的確有很多問題,可爭吵和對抗都只是短暫的手段,解決不了根本。姜萊,有時候對抗最好的方式,是讓他們從根本上無話可說。”
姜萊愣了許久,忽然低聲問:“那婚姻呢?”
“婚姻更簡單。”陳蘊舟的語氣淡淡的,“只要看起來幸福就夠了。”
只是看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