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娜狐疑地打量過去。周榛宇坦然回望,目光澄澈,笑容真誠。
她許久才憋出一句:“別打壞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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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雖如此,楚娜原以為這件事就這樣過去了。這天上午李姐的離婚官司開庭,她受邀前去旁聽。
跟電視劇裡黑壓壓的場面不同,小小一間民事廳比普通會議室大不了許多。統共也沒坐幾個人,包括雙方代理律師和稀稀落落幾位親友。
一開庭,男方律師就根據信用卡流水,出具女方在婚內無收入情況下的每筆開銷。大到車馬行頭,小到一包衛生巾。
李姐坐在原告席,任雙方親友和閑雜人等圍觀她的消費狀況。為做直觀對比,對方律師同時列出市面上同類物品的平均價格,單是衛生巾,女方所使用的高階貨價格就是普通的兩倍之多。襯託男方是如何不堪重負,咬牙支撐這個家,卻只換來妻子的貪得無厭,不顧年幼孩子的心理,試圖大發一筆離婚財。
李姐終於忍無可忍:“是,我用超過市場價十三塊錢,十三塊!——的高階衛生巾,我是敗家娘們。可你呢?你給小三買五六萬的首飾!還有,這清單上的。”她對著前枕邊人喊道:“營養品是給誰買的?保姆是照顧誰?我去做醫美又是為了什麼,是誰嫌我人老珠黃,不夠給你撐場面?你心被狗吃了嗎?”
法官敲一敲法槌,示意安靜。律師好容易將她勸回去,聆聽對方提出主張——女方精神不穩定又沒有生活來源,應放棄兩個孩子撫養權,並自行負擔婚姻內非共同生活開支。
當然,老錢那種人對撫養小孩哪有興趣。要挾妻子放棄而已。
庭間休息時李姐律師瞥見她,過來招呼:“楚娜。”
楚娜在旁聽席探身相握。這位殷律師也是個跑步愛好者。她加入跑友群正是經他引薦。天氣晴好的時候結伴相約,互相督促。
此刻她見他扯扯衣袖,似乎被制服勒得難受,也許又是開場前剛去哪個衛生間換上,看上去就像個菜鳥,不由擔憂。
李姐更是黯然,坐一旁喃喃道:“我們搞不過他,搞不過他。”
殷律師笑道:“別這樣,對我有點信心。”
李姐抬頭:“開庭前他來跟我說,他能讓你被舉報,明天就能讓我孃家人賠光。要搞得我眾叛親離,幫我的人沒一個有好下場。我應該錄音的!可惜沒反應過來!我應該,我應該——”
“冷靜,冷靜。”殷律師趕緊安撫:“我告訴你什麼來著?你前夫就指望你情緒不穩定。別中計。”
楚娜忍了忍,沒忍住:“這麼說舉報的事真是老錢?”
李姐更困惑:“不然你以為誰?”
“……”
“啊,沒事。”殷律師道:“就是為了分散我精力,搞李姐心態。咱們別上當就行。”
兩人安撫了李姐幾句,庭審繼續。楚娜坐旁聽席上開始走神。
其實她這次參加全國審計交流會,送別宴那桌有同行聽說她倆背景,當即訴苦——巧了,你們總部剛從我們那挖走一個,哈佛的,不是哈爾濱佛學院啊,正宗哈佛商學院畢業。我們所損失大了,二位當替貴司自罰三杯。
最後以小褚喝了一杯 rio 告終。
當時楚娜就明白,調職的事確實是她資歷不如人,並沒有誰動手腳。而熟人不願告知,也許因為當時挖角的事還需要保密。
很有可能,周榛宇只是事先得知了訊息。“隨時來找我”,他說。那晚在植物園那麼急著找她,也是怕她真借酒消愁喝多了吧?
還有今天剛知道的真相。
樁樁件件。難怪他要問:“楚娜,你有一次,哪怕有一次相信過我嗎?”
正當她動感情的時候,手機忽然震動。一看不認識,她隨手按掉。等殷律師開始舉證,它忽地又震,還是同個號碼。
楚娜起身,出得門外:“你好,哪位?”
“楚娜姐姐嗎?”是個很窘迫,很焦急的女聲:“對不起,你,你有沒有可能知道,韓京他在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