瞥見周榛宇,他立刻放下勺子:
“小周小周,你來得正好。上回讓查的那監控,我問過,你猜怎麼著?攝像頭壞了,什麼都沒拍著。”
周榛宇點點頭:“我都知道。”
“重要嗎?要不把當天看場子的都叫來問問?”
“算了。讓人多盯著,別再出這種事。”
“我有數。”
正經事說完,思南轉過頭來招呼她:
“小楚啊,又見面了。對嘛,我有預感,咱倆的緣分天長地久。”油膩完,他接著竟跟她道歉:“不過今天晚上,可要對不住你啦。”
楚娜費解:“怎麼?”
“待會就知道。”
他仨在閑聊的工夫,不斷有人攜伴走來,互作介紹:“思南,費思南。”
每回思南都忙不疊補充:“南華經的南。”
周榛宇碰碰楚娜:“快問他南華經誰寫的。五分鐘過去了,他應該忘了。”
“我不跟你一般見識小周。今晚是個大日子,我追那姑娘兩個月,無論如何也要百尺竿頭,更進一步。沒人能被小爺我親完還能拒絕的,沒有人!”
楚娜打個哆嗦:“快走吧,我都有畫面了。”
會所在 51 樓,得再上一段扶梯。兩人快走到頂時,聽費思南在底下喊:
“嘿小周,小楚!保持微笑,微笑!”
話音沒落,忽地白光一閃。
楚娜看看會所門前的自動抓拍相機,不由疑惑:“這是幹什麼,跟景點照相似的。費公子是打算讓人二十塊買回去,收回一點成本麼?”
周榛宇正色道:“有可能,他爸三十年前就這麼起家的。”
“……哦,那你們又怎麼認識的?”
說話間有侍者開啟門,楚娜眼前一亮。整座 51 樓是延伸到半空的挑層,鋪到頂的玻璃幕牆迎面而來,讓半座城市成為壁畫,隨光線幻化萬端。
周榛宇替她拿了杯飲料:“說來話長。”
賺到第一桶金之後,思南他爸開了間飯店,沒多久有朋友介紹一家外貿公司,說有批洋酒缺乏渠道,低價出手。思南爸就心動了,進了兩箱賣給同行,利潤比辛苦開飯店高得多。
那時候周榛宇父親還在國企,在店裡陪領導吃過幾次飯。有一回招待重要客戶,酒不夠打發他去拿。思南爸拿了瓶洋酒出來,說要能報銷就便宜點,剩下的算你回扣。
楚娜沒忍住笑:“回扣。好有時代氣息的對話,然後呢?”
“然後我爸接過一看,假的。費叔就急了,怎麼可能,這酒在中國都沒幾個人喝過,你個小科員,哪能一眼看得出真假?我爸說你得信我,我做印刷的,什麼字型,多大字號,看一眼就知道。酒怎麼樣我喝不出來,但你這個酒類批號的字型肯定不對。後來一查,果然是假的。要不是遇見我爸,費叔都打算把飯店抵出去當個分銷商。那段時間不少人上當,媒體一報道,賠得血本無歸。”
“你爸救了他。”
“互相的。後來我們家開始做生意,好幾回都是他介紹的單子,把工廠從停産邊緣救回來。”
“難怪你們是發小。”
周榛宇點點頭:“思南他爸現在是個品酒行家,這事之後,發誓再也不讓人在吃喝玩樂上騙他。”
“他能吃一塹長一智,很厲害。我入行這些年,見過有的人永遠學不會教訓。”楚娜晃晃酒杯:“小時候,有回過年我爸拿一枚銅板逗我玩。他說娜娜你看,錢是什麼?四面是金,可中間是個洞。你要學會在上頭站牢,但小心別掉到洞裡。”
“你爸挺會教育小朋友。”
楚娜搖搖頭:“沒錯,可道理只是道理。”會講道理的人,未必能身體力行。
周榛宇沒接話。她輕咳兩聲,仰臉笑道:“真信了?我這故事編得怎麼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