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是因為身在耀京的緣故,離皇宮太近了些,前塵過往總會侵擾如夢。
白歡已經夢過很多次在冷宮裡頭吃苦受罪的情境了,雖說一早就知道,這樣的事兒一早就過去了,可是她午夜夢迴,心中總會留下許多悲涼來。
蘇令之每每見著白歡深夜起身,嘆息不止,心裡也老大不是滋味。
白歡斟了一碗子茶水,想到在夢裡,她還是剛成棄婦,被關進冷宮,在宮門落鎖的時候,她還是忍不住落了眼淚。倒也不是為了那不知有多少年的憂懼歲月,而是為著風帝的狠心。
她被重傷,終生不能癒合。
時至今日,她還忘不了那一層層一排排的破舊迴廊樓閣,隨處可見蛛網暗結,牆壁上頭已經看不出原本的模樣,只剩下連綿起伏的青苔。
那日她詐死才得以逃出生天,甬道冗長,永巷裡頭的風依舊是那樣寒涼,她很明白,什麼都沒有改變,只有她,心境荒蕪蒼涼,永生難以忘懷冷宮的十餘年幽居。
東西六宮的輝煌燦爛,從來都不曾改變。連帶著宮裡每一處角落,都還是原本的模樣。可是她一早就面目全非。
孟麗有秘藥,她恢復容顏也只花費了小半年的光景,現如今再見風帝,見那人臉上依舊還有迷戀神色,她只覺著可悲可憐。
思及此,她的氣息漸漸不平,粗喘著,好似是要抓住什麼似的。
蘇令之慌慌張張地跑了進來,見著白歡那副模樣,一時之間也有幾分畏懼神色,“女帝,憂思傷身啊。”
“哪裡來的憂思現在一切晴好,比之當初,也不知好了多少。”
“是是是。”蘇令之忙不迭地點了點頭,可是對白歡的身體,猶自擔憂,這樣寢食難安,日夜憂懼,長此以往,必定傷身,“可女帝還是要保重身子才是,現如今國務繁忙,朝政沉重,若是女帝身子抱恙,可怎麼了得”
“對了,玉無望到底如何,你可查到了麼”
蘇令之唇角微抿,“耀京子民對他很是擁戴,也聽聞他身上的殺氣一早就解了,也就沒了短命之說。人品資質是無可挑剔的,這些年來身邊除了帝女,便再無其他女子,可見是個專情之人。”
想到今日那人跟風長棲說的話,也算是十成十的真心。
有生之前,倒還真沒有見過那樣真切的男兒漢。
若是一生一世都能如此,倒也算得上是個良人。只是男子的心思容易生出千萬般變化來,指不定現在是十成十的喜歡,日後便又得了千萬般的厭惡。
如此可怎麼好
白歡愈發有些急躁,眉頭緊蹙。
“依著你的意思,該不該成全他們二人長棲在耀京,固然是沒有傷心,可也沒有這樣歡喜過。”
蘇令之自然知道這個道理,可是心裡依舊遊移不定。在孟麗風長棲沒有多少真切歡喜這自然不假,可也沒有多少歡喜,這自然不錯,可到底也沒有幾多悲慼,一旦是牽扯到了男女之情,那種傷心,可就不是一般人所能承受的了。
過於冒險,叫人畏懼。
“女帝可會在耀京久留”
“自然不會。”白歡搖了搖頭,“等到路線圖繪製好了,咱們便啟程回去,我現在只擔心長棲。她雖不知道自己對玉無望是何種感情,可是心裡難過,這一點她總歸是知道的,若是逼著她跟咱們一處回去,我於心不忍。”
到底是她的親生女兒,她也不願見著她傷心傷肺,平添了許多苦惱。
蘇令之心裡也有些犯難,“女帝的意思是”
“咱們先回孟麗,藏起的事兒,日後再說吧。”
這可是頂冒險的事兒,一旦是讓風長棲跟玉無望生出了深厚感情,日後只怕是難以收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