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孃被趕了出來,一臉惶恐,只當是自己犯了什麼天大的死罪。
一早就在腦海中將照顧長安的情形想了許多遍,她怎麼都想不起來,自己到底是哪裡做錯了。
奈蒔嬤嬤見她這樣誠惶誠恐,壓低了聲音,“不是你的錯。”
奶孃這才有了幾分寬慰,很是感激地朝著奈蒔嬤嬤瞧了一眼,“那就好,若是跟我有關,那我日後可就沒了活路了。娘娘那樣仁德的一個人,今日是怎麼了?”
奈蒔嬤嬤不吭聲。
她頂喜歡白歡,可是現如今,她更是同情花瓏。到底也是在風帝跟前守了這麼些年的人,為了風帝,也吃了不少苦頭。可是現如今,風帝一看到白歡,就將花瓏忘得徹徹底底,這未免也太涼薄了些。
花瓏沒有眼淚,只輕輕地抱著懷中的長安,安安心心睡在床榻上頭。只是甫一躺下,她就覺著渾身發冷。
這些時日天氣和暖,況且又到了三月裡,冬被已經被換下去了,這會兒被衾到底比不得冬被那樣暖和,可她頭一回感覺到了陣陣寒涼。
外頭起了風,風聲雨聲交織在一起,猶如鬼哭。
廊簷底下的風聲愈發大了,花瓏隱隱約約彷彿還聽到了白歡的笑聲。
難道說,他們二人重歸於好了不成?
若是這樣,那麼日後,風帝除了白歡,是看不到任何一個人了。
天!
想到這裡,她的眼淚就止不住往下流,她心裡是有風帝的,至少,這幾年,她心無旁騖,連江湖也都不想了。心甘情願留在深宮跟曦嫵鬥智鬥勇,只為著留在風帝跟前。
外頭的枝葉被風吹得嘩啦作響,她忽而低低地笑了兩聲,看著那碧綠窗紗,這會兒都成了赤裸裸的嘲諷。
這些年,她的恩寵,竟然都是靠著白歡跟風長棲的來的。
那一頭,白歡依舊一臉陰冷,對於風帝的示好,完全無動於衷。
這麼些年,她一早就想明白了,情情愛愛最是傷人不過,況且男子都是動情容易守情難,她何苦再讓自己陷入漩渦之中,難以超生?
“不論你說你是為著什麼回來的,在我眼裡,你就是回來了,白歡,我們重新來過可好?”
“說來可笑,”白歡冷冷地看著他,“重新來過?這事兒也不過就是說來簡單。我在孟麗自有江山,何苦惦記著你們風國的後位?我想著,想要後位的必定大有人在,可我還是奉勸你一句,有些人作惡多端,可是面上還是裝著一派賢德的模樣來。花瓏待你情深義重,心地純良,你倒是不妨好生考慮考慮,至於我,這輩子也不會想著同你有什麼瓜葛。”
這一連串的話,都叫風帝傷心傷肺。
昔日他們二人情深意篤,最是恩愛不過。他哪裡知道,會有今時今日這樣複雜的局勢?
“我知道你當初受了委屈,我替你洗刷冤屈,如何?”
這話未免也太無力了些,到了現如今,白歡哪裡還在乎什麼真相。
在冷宮的那些年,她就已經死了心,現如今孟麗已經復辟,她只管做自己的孟麗女帝。現如今唯一想做的也就是將風長棲帶回去,她這樣對玉無望動情,日後怕是要吃大虧的。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現如今白歡是否決了天底下所有的男兒漢,風國男兒,特為尤甚。
涼薄如此,如何能託付終生?
“不必了,”白歡擺了擺手,“此行,我只為著帶走長棲,除此之外,並無其他。”
長棲?
風帝一聽這話,登時就有些急了,哪裡甘願?
“長棲是我們風國的皇太女,日後是要繼承皇位的。”
“痴人說夢,好生荒唐。我十月懷胎生下的女兒,自然是要跟著我的。這些年在孟麗,我將長棲好生培養,她已經可以獨當一面。日後繼承孟麗江山,是無虞的。”
聽到白歡如此一說,風帝這心裡就愈發不是滋味了。
他看得出來,現如今的白歡,已然不把他放在心上了。
當初去孟麗,他還能看出白歡心裡有些波瀾,可是現在,什麼都沒能剩下。
“你我之間,難道只剩下這些話可說的?”
“自然。”白歡冷笑更甚,“若非是因為長期的緣故,我也不會到風國來走一遭,耀京固然繁華可是看得久了,依舊叫人疲憊。總也比不得我們孟麗,山山水水,發乎自然。”
外頭人影綽綽,映著風聲雨聲,連腳步聲都變得不大清楚。
屋裡的光線愈發晦暗,奈蒔嬤嬤悄悄走了進來,點燃了高燭。
風帝可以看到白歡那張分外俏麗的面孔,比之初見時,更加叫人迷戀。天生媚骨,乃是尤物一流。偏得又是高高在上的孟麗女帝,已然是天命所歸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