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行凡三十餘人,為了快,皆輕裝縱馬而行。汝三水做了江珩身側的隨從,自然是得一路陪行,便沒有獨自行動。
這路線汝三水掂量過,三日駕馬,改換水路,順長江行船一日,再改換陸路兩日,便可到達洪澤湖南岸。
這一截水路,就恰好從姑孰邊上錯過。如果不走水路,就要多騎馬兩日,他們耗不了這個時間。
錯過去就錯過去吧,她就算有心回姑孰,也並不急於這一時。
顛簸兩日後,果然不出所料,他們至蕪湖縣就改換了水路,直到新朝的都城,方改換陸路,完全和姑孰沒挨著。
汝三水自小長在魚米山水之鄉,對渡船是十分熟悉的,這一日水路不用駕馬,倒是愜意。
但江珩似乎不太吃得消,他畢竟是從北方遷移過來的,一整天面色都不佳。
好在天氣晴朗少風,船行得順暢,晚間就到達皇都。
汝三水最先下船,回頭又攙江珩,江珩沒有接受,自己撐著船沿走下來。
隨行的人把馬牽下來,江珩拉起自己那一匹的韁繩,沒有上馬,而是走了一截路。
汝三水隨手在路邊摘了片野草葉子放進嘴裡嚼,感嘆:“腳踏實地的感覺確實要好些。”
走過幾步,江珩面色好多了,他便翻身上馬,轉頭見汝三水像野兔子一樣嚼著草葉,問道:“什麼東西就放進嘴裡?有毒怎麼辦?”
汝三水覺得味道不嫩,就把葉子呸掉,笑道:“鬼針草而已,嫩葉可食,入藥也可以驅肝熱,沒事。”
“白澤君,您這位親信是懂得草藥的嗎?”突然有人問。
江珩看著汝三水,汝三水想了想:“談不上懂得,有些常用的,略知一二罷了。”
江珩:“常用?”
汝三水:“下藥啊,毒人啊,都能用到的那些。不過我還是最喜歡把它們搗爛了,抹野兔子野山雞,再有菌菇塞在腹腔裡,就絕妙了!”
說道這裡,汝三水摸了摸肚子:“哎呀,餓了。”
江珩輕聲斥馬,向前去:“走吧,入城去尋宵夜。不過我們不住店,白天你們在船上也輪流休息過,我們稍事休整一下就繼續趕路。”
其實宵夜也不必吃的,還是趕路要緊,今夜月色不錯,適合借光行路。但既然江珩都發話了,汝三水對於上皇城吃一餐倒也有些興趣。
新都位於應天府,北枕鐘山的支脈,南臨著秦淮河。新帝登基,這兩年都在興建皇城、擴建整個應天府城。
入了城,找到一條夜市還算繁華的街巷。拴了馬,眾人在一間鋪面裡坐下,各人自點了自己想吃的飯菜或湯麵。
這邊在撣衣灰、倒鞋子,那邊還有別的客人在用餐,江珩擺擺手,示意他們注意一點,不要影響到旁人。
那些客人應該都是本地的人,有一句沒一句地閒聊著:“皇上為了建城,從各地調集幾十萬民工,遷三山填燕雀,這工程也不知道何年何月能結束。”
“天下興亡與否,總有平民的苦頭吃。”
“小點聲吧,這種話哪好拿來隨便說的,仔細被別人聽見去。”
這些話江珩也都能聽見,往後聲音就小下去了,只有汝三水能聽清楚。
“要說受益,大概只有那沈家,本就是大戶,囤積木料石料,靠修建新都又掙到一筆官家錢。”
有人呸道:“那些勞工,日日夜夜地搬土石填那湖,我在旁邊看著,心裡都替著累。這些商賈沒什麼良心的,就顧著自己發達。”
“你也不能這麼說,好歹以後各位都是皇城腳下的人了,怎麼能說沒有受益?”
另一個好像自家也是經商的,非常不滿地反問:“怎麼?商賈招惹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