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
他幽幽念道:“李夫人病篤,上自臨候之,夫人蒙被謝曰,妾久寢病,形貌毀壞,不可以見帝。”
“什麼?”
他終於面向我,但捂著嘴小聲說:“生病生得嘴裡一股味,聽話,我好了你再回來好不好?”
我又忍不住眼淚了,他怕過了病氣給我,怕我累,還怕我嫌棄他,可是夫妻不就是這樣的嗎?我鼓起勇氣拉下他的手,親在他的嘴上,想了想又把舌頭探了進去,去碰他的舌頭,他難得地愣住了,不自覺回應了我兩下才回神,一把推開我,生氣道:“不許胡鬧!”
反正都做了,我無賴耍到最後,抱著他的脖子埋他懷裡不撒手,他推了兩下沒推開,大約是放棄了,別別扭扭地抱住了我,我有點害羞,不敢抬頭看他,又想知道他的表情,就伸手摸索他的嘴角,是上翹的。
我想起個事,告狀道:“今天有倆人偷偷說我只會生孩子。”
“嗯?誰?我找他們。”
“都怪你,不讓我照顧你,他們肯定不把我當回事。”
他還在想剛才的事:“保姆都知道你的脾氣,是護士對不對,你怎麼不上去罵她們?”
說起這個我又想哭:“我怕得罪了她們,她們不好好照顧你。”
“我的錯我的錯。”
我從他身上下來,躺到一邊,扯過他一根胳膊墊在腦袋後頭,然後和他閑著的那隻手十指相扣,對他說:“你晚上要是喝水或者上廁所就喊我。”閉上眼睛準備睡覺。
他用他的拇指摩挲我的拇指,感慨道:“嚇壞了是不是,你放心,我要是死,肯定把你和兒子安頓好。”
我被嚇壞了,今晚簡直是嘴甜的要命,我認真道:“我和你一起死。”
“不許胡說八道!”
雖然這麼說,他明顯被極大地討好了,端詳了我片刻,和顏悅色道:“睡吧。”
第二天我把欽文交給保姆。
保姆嗔怪道:“放著帶孩子的輕活不幹你去伺候他。”
我摸了摸欽文的頭小聲道:“欽文照顧不好沒什麼,要是他有個三長兩短,我們娘倆就完了。”
“噓,”保姆示意我噤聲,“別胡說八道,讓別人聽見怎麼是好。”說完又直愣愣地看著我,“你很有心眼嘛。”
我偷偷說:“王姐我知道,我不如你們腦子好用,可我知道,事情到了這個地步,他好,我們娘倆才好。”
保姆又心疼又欣慰地看著我:“你能這麼想就好,咱們這些老百姓,不就圖一個安安穩穩的家嘛。”
糹工糹堯“是啊,”我環顧四周,故作輕松道,“而且,這個家,這麼大。”
病人也不難照顧,我瞎忙,在床頭握著他的手,給他看點滴,給他倒水,而他堅持不讓我扶他去洗手間。
我問:“那你老了怎麼辦?”
他嘆了口氣:“丹丹,我已經老了,我努力能不讓你厭惡我一點就不厭惡我一點。”
他的病其實已經好了個七七八八,過了兩天,醫生宣佈他康複然後告辭了。
“我就說男人病了還是要靠婆姨吧。”我理直氣壯。
他無奈搖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