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遲淵下頜點了點,黑眸浸染在黑暗之中,看得人驚心動魄。
江鹿倍感不安地挪動步伐,在他對面坐下。
“譚書晚來找過我。”
果然,他一句話冷不丁砸下來。江鹿抽開椅子的動作一頓,後背微僵,面色平和地看著他。
遲疑了半晌,她笑著:“是嗎?我好久沒聽到這個名字。”
“她跟我說起,有一天在幼兒園,見到你牽著和容蕭予一樣大的小女孩。”
容遲淵淡淡執起茶杯,喝了口,眼睛也沒看她,卻讓江鹿覺得壓迫感直面而來。
她心髒在顫,手指捏緊了椅子把手,坦然問:“哪天看到的?”
“上週。”
“嗯,如果是上週的話,我陪小番茄去參加幼兒園藝術節,慄秋正好有事要忙。”江鹿坦然一笑,“譚書晚跟你說起這個做什麼?”
“你生産前,聽說特地拜託譚書晚,讓溫蒂來接生。”
容遲淵沒有回答,只是兀自問著第二個問題,“為什麼?”
“當時身邊都是容信庭和容老爺的人,我信不過。溫蒂一直照顧我的胎,只有她為我接生,我才最放心。”
容遲淵淡淡斂眸,睫毛斂著無聲無息的死寂:“即便是溫蒂,最後也沒能保住女兒。”
他語氣裡透出真實的沉痛,讓江鹿心跳顫了顫。
這一刻她才恍然,自己只顧著將小紅豆藏起,卻似乎,從未考慮過容遲淵的痛苦。
南霖和秦淮告訴過她,容遲淵早就買好了女兒用的小衣服小玩具,等著他的小公主降臨人世。
失去一個女兒,他作為親生父親,心裡該有多難受?
這四年,他度過了多少個輾轉反側的夜晚?江鹿忽而不忍去想。
“聽說你把趙田靜的墓建在了你哥的旁邊。”
容遲淵平和地問她,“我們什麼時候也去把女兒的墓地建好?”
江鹿微微一怔,看著他沉痛而陰鬱的眼底,陰影浮現。
“再怎麼說,她也是個成型的孩子。”容遲淵眸光略有探究地看著她,“你認為呢?”
江鹿只看他一眼,便避開了視線:“墓碑只是一個形式化的念想,她若留在我們彼此的記憶裡,也不算真正的消失。”
話說得婉轉,實則是回絕了他的要求。
容遲淵輕然勾唇,點了點頭:“四年,你放下得倒很快。”
“不然還要帶著後悔,繼續活在傷痛裡嗎?”江鹿輕輕攥緊了拳心,嗓音愈發低沉,“逝者已矣,你這樣只是在折磨自己而已。”
“你大可以放下,因為你未來還有生兒育女的機會。”
容遲淵深深斂著墨眸,昏黃頂燈將他身影襯得孤寂,“但她永遠不會回到我身邊了。”
看著這一瞬間的他,讓江鹿覺得有些心疼。
她語氣平淡地問:“到現在還沒有找到治療方案?”
“嗯。”
“還是你根本沒有積極治療?”
江鹿的追問,引他漠然一眼看過來:“這和你有關嗎?”
一句反問堵得江鹿無言以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