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秀英和小丫鬟聞言俱是一驚,心想這天下居然還有這麼湊巧的事情。
周顛的話中實則真假參半,他收留沐英等事自是假的,為的就是偽造他的身世引得馬秀英的同情之心,但李乳孃和馬秀英長相極為相近卻是實打實的真話,否則就算他再如何用計,也不至於讓沐英這般激動,哭得如此撕心裂肺。
周顛一番感慨之後,說出了自己的建議:“我看此事自有天定,這小傢伙多半與你有緣,不如你就收他當作義子可好?”
“這……”馬秀英顯得有些猶豫,雖然自己已經到了婚嫁的年齡,可卻尚未出閣,怎可隨意收人當為義子,更何況自己與這男孩也是初次見面而已。
小丫鬟看出了自己小姐難為情,便主動替她解圍道:“那怎麼行?我家小姐尚未出閣,怎能收個愛哭鬼當兒子?”
誰知小丫鬟的話音剛落,沐英又從石桌上蹦了下來,噗通一聲再次跪倒在馬秀英的身前:“孃親,兒子想您想的好苦啊!您怎麼就忍心獨自丟下孩兒在這世上?今天我好不容易找到了您,您若是再不要我,兒子便一頭撞死在這裡也罷!”
沐英說罷舉頭便向石桌去撞,馬秀英大驚失色,想要伸手去拽,卻哪裡有自幼習武的沐英動作快,眼看著沐英就要撞到石桌上面!
周顛也是一驚,沒想到沐英這孩子竟是如此真性情,慌忙之下只好撥起龍頭柺杖去攔沐英。
由於動作太快,周顛的龍頭柺杖又頗為沉重,沐英的肩膀一下子就撞在了柺杖的末端,疼得他趴在了地上。
沐英疼得冷汗直流,卻也不喊半個疼字,哭著從地上爬起來又欲再撞。
這一下馬秀英和小丫鬟都反應過來了,二人一左一右都拽住了沐英。
小丫鬟被嚇得不輕,小臉慘敗顧不得斥責沐英,馬秀英則是急忙安慰沐英:“小傢伙,你怎可如此想不開?你若是一頭撞死在這裡,莫說你孃親在天之靈不安,便是我的餘生也都會活在愧疚之中!你且聽話,先將哭聲止住,心中有什麼委屈不妨對我說說。”
沐英是李乳孃一手拉扯長大,其脾氣秉性也與李乳孃如出一轍,為人較起真來極為執拗,十頭牛都拉不回來,是以連周顛的柺杖都攔不住他。
然後當馬秀英張嘴規勸他之後,小沐英當場就停下了動作,小嘴一撇,委屈巴巴地止住了哭聲:“孃親您說,兒子永遠都聽您的話。”
馬秀英一面在心中想著這孩子性格怎如何執拗,一面又覺得這孩子性情至善至孝,無愧於“孝子”二字,心中不禁對他喜歡起來,溫柔地問:“小傢伙,你叫什麼名字?”
沐英雖然止住了眼淚,但還是啜泣不停,聽到馬秀英問話更是委屈:“孃親,您忘了英兒嗎?”
馬秀英微笑道:“英兒?難怪我們有緣,我的名字裡倒是也有個英字。英兒,你聽好了,我是這馬家莊馬公的獨女,名字叫做馬秀英,並不是你日思夜想的孃親,只不過與你孃親長得極為相像罷了。”
沐英聞言哇哇大哭:“你騙人!你騙人!你既然不要兒子了,兒子去死便好!”
沐英說著竟然又再要去撞,這一次就連周顛也趕過來拽住了他。
馬秀英驚慌失措,情急之下便只得裝作他的孃親道:“英兒,不得尋死,孃親不會不要你的!”
沐英聞言破涕為笑,立刻掉轉身形衝著馬秀英磕頭:“孃親您放心,這一次兒子一定保護好您,任憑誰敢傷害您一根頭髮,我就用槍將他扎出一百個窟窿!”
馬秀英聞言哭笑不得,一時之間不知如何是好。
周顛見狀眼睛一轉,心想時機已到,趁機說道:“老朽說了,這小傢伙與你有緣,索性你就收下他吧。”
沐英對他們的對話充耳不聞,只是小腦袋不停地砸地,口中放聲大哭。
馬秀英心中不忍見到沐英如此,只得將他攔下,答應了周顛的意見:“英兒,你以後就留在我的身邊吧。”
沐英這才又哭又笑,抬起腦袋一頭鑽進了馬秀英的懷裡:“孃親,兒子真是想死您了。”
馬秀英答應收下沐英之後倒是給小丫鬟急得夠嗆:“小姐,您還尚未出閣,怎能做出這種荒唐事?”
馬秀英對她搖了搖頭,示意她先不要再多說。
小丫鬟又擔心自己小姐名聲受損,又害怕沐英這小子繼續尋死,在原地急得不行卻又沒有什麼辦法。
周顛自然早有準備,假意思索了一番,提議道:“依老朽之見倒不如這樣,你就先將這小傢伙留在這邊,只不過須得要求他在外人面前不得喊你孃親,待你日後擇定了夫婿,完婚之後二人再一同將此子認為義子。”
馬秀英點了點頭:“也只能如此了。”
馬秀英同意了周顛的建議之後轉回頭看向沐英:“英兒,你聽到了嗎?若是你想留在我的身邊,就暫時不能在外人的面前喊我孃親,否則我就不要你了。”
沐英忙不迭地點頭:“孃親放心,兒子記住了。”
馬秀英苦笑道:“你倒真是個認死理的小子,無論之前如何,今後我可不准你再胡亂尋死!”
沐英這才破涕為笑,本想說要立刻將這個好訊息告訴沐沖和文瑄,但旋即想到了來之前周顛對自己的囑咐,只是點了點頭就不再說話。
周顛告訴沐英不得暴露任何與往日相關的事情,只允許他說自己姓沐,是被自己在路上救活的苦命孤兒,眼下見沐英果然按照約定行事才放心下來,放下沐英不提隨馬秀英去祭奠老友馬公。
祭奠過後馬秀英安排人準備酒宴款待周顛,席上週顛按照原有的準備提醒道:“老朽沒記錯的話,馬公生前曾有意為你定下一門婚事,想將你許配給郭子興的兒子,不知你是否願意?若是你願意的話,我這次來便可替你們主持婚事!”
馬秀英搖了搖頭:“父親他的確是安排我在他喪事結束之後去投奔郭叔父,但卻並未與郭家訂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