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的生死未蔔,時時發生。
程清璵作為醫生,此生最怕也是最厭遇見不聽醫囑的病人。
命運造化,劫數難逃,怕什麼來什麼。
“你告訴她不要幹重活,多休息,傷口不要碰水,少吃辛辣油鹽重的食物,5天後到醫院拆線。”
周楠楠開的是擴音,她看了看睜眼躺在床上的師姐,見她絲毫沒有想要接過電話的想法,只好對著電話那端的人道:
“知道了程醫生,我會告訴我師姐的。”
“好,麻煩你了,不打擾你了,再見。”
“哦,再見。”
電話掛了之後,周楠楠從椅子上站起來,坐到床邊,把手機還給梁書媞,
“姐,你們吵架了?”
倒也不該是疑問句,畢竟看著是很明顯的事情。
周楠楠只是想不明白,明明昨夜那麼繾綣萬分,和受了更重的傷的孤家寡人張華比起來,一個天上,一個地下。
“沒有吵架,他那麼冷靜情緒穩定的人,是不會和人吵架的。”
周楠楠默默地撇撇嘴,不是吵架,那就是冷戰了。
看別人談戀愛,可真有意思。
“師姐,我這下悄悄的,那你再睡一會兒吧,下午了上工。”
昨晚的意外,使得考古隊今早不得不停工半天,重新整頓,況且還是有些東西被損壞,又得重新修複。
輕傷不下火線,梁書媞本來和張華就擔任了很多職務,現在總不能全都趴下,讓李斌老師成了光桿司令。
整個事件,都會被作為安全事故向上呈報,她們作為當事人,少不了還要寫很多書面材料。
少了人手,臨時停工,都會打擾原定計劃。你不幹,就得麻煩別人來處理你這份工作。
大家在這裡已經耗了很久,都想趕緊在預定的時間內,完成工作,早早返程。
美國心理學家弗洛姆說過:“責任並不是一種由外部強加在人身上的義務,而是我需要對我所關心的事件作出反應。”
周楠楠出了屋子,留梁書媞一人。
她閉著眼,身體很困,也很疼,但也遲遲沒有入睡。
憑心而論,梁書媞不是冥頑不靈的石頭,墜死在自我裡,她知道程清璵作為醫生的原則,生命至上。
就是因為明白他的立場,才覺得深深的難堪,和難過。
那一晚她守夜值班的職責,就是保護文物。
我站在你的立場理解你,不代表我就否定了我的立場。
她希望獲得的先是一個肯定,哪怕然後再是批評。
肯定她的勇敢和付出,批評她的膽大冒險。
沒有一個棗,一個巴掌。
只有“天真”兩個字的諷刺,讓人無力到失語。
很多紛爭,冷靜下來後的複盤,都只覺當初是小題大作,更何況他們這種談不上紛爭的紛爭。
但講邏輯,本身就是一件不符合邏輯的事情。
屋外的小貓不像平常那般發出順從的喵喵聲,反倒是發出些撕心裂肺的叫聲,擾人心緒,想必是打架打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