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暗的密道里,雲清停步在牢房門外,前方微暗,她回入口處拿了盞燭臺照亮。
牢房空曠,雲清一眼就看到了坐在木板床上一動不動的人。
那人極其瘦弱,縮在一起時只有七八歲孩童那樣大,他看起來好像很虛弱,時不時發出壓抑的咳嗽。
四下無人,唯一的一個囚犯還被困在鐵索下,雲清的恐懼稍解,乾咳了下,出聲問:“你是誰?”
那人連著咳了好幾聲,才慢慢悠悠地抬起頭來。
雲清把燭臺向前挪,那張臉徐徐映入她的目光裡。
老態龍鍾的一張臉,眼角佈滿了皺紋,一雙嘴唇乾癟起皮,嘴角還掛著血跡。
然而即便如此,他看著你時,還是有一種讓人一眼便生好感的親和力。
“……孫平?”雲清訝異地望著他。
“殿下。”孫平扯動唇角,表情看不出是高興還是不高興,嘴上說著:“您能活著回來就好。”
這話乍一聽起來倒像是在罵人。
然而相識多年的經驗告訴雲清,他是真的在慶幸自己能活著回來。
“既然害了我,何故期待我活著回來?”雲清神情不見譏嘲,有的僅僅是單純的困惑:“和承親王聯手暗害我,你該不會不承認吧?”
“老奴犯下的罪過,百死難贖其罪。”孫平顫抖著雙手看著對面的小姑娘:“殿下,先帝待奴才不薄,是奴才狼心狗肺恩將仇報,奴才就算死一萬回都洗脫不了做下的罪行,您怨恨奴才,想要將奴才挫骨揚灰,奴才一點兒怨言都沒有。”他欲言又止地對著雲清,“但是,奴才臨死之前,還是想和殿下您說說心裡話,奴才求殿下能聽奴才說完。”
雲清波瀾不驚地點頭,漠然道:“好,你說吧。”
孫平動動嘴唇,“殿下,奴才進宮前成過親,還曾經有過一個孩子……是個女兒,若是當年沒出意外,她該是殿下您這般美好的年紀……”
雲清看著他,未語。
“說句僭越的話,奴才一直把殿下當成自己的孩子一樣照看,您賞賜給奴才的東西,奴才無不視若珍寶小心珍藏,哪怕是一個小小的風箏,奴才都沒有丟掉。”
雲清擰眉看了看來時方向,擔心再晚些走會引起守衛的懷疑,催促著詢問:“你究竟想說什麼?”
“奴才這輩子,清醒時為人刀劍,愚蠢時害了真正待奴才好的人,一無所成,牽連善人,早該死了……”他苦澀地笑了一下,“殿下,奴才罪該萬死,能得見您最後一面,算是死而無憾了。”他忍著身上的劇痛爬到雲清面前,對著她連著磕了三個響頭:“殿下,若有來世,老奴再做奴才牲口伺候您。”他聲音漸低:“老奴孫平,祝殿下平平安安,富貴吉祥。”
最後一個字吐出,他的嗓子彷彿失了音,趴在地上再沒有半點聲響。
雲清察覺出細微不對,肅容喚:“孫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