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到了霜降,趙氏領著沈家小輩與程家去城郊遊玩。
趙氏備下的木軺車輕便,駟馬高門,頂上只有一把打傘,底下就是隻容兩人乘坐的軟凳,視野開闊,很適合出行遊玩。
二房夫婦乘坐一輛, 沈辭自己乘坐一輛,沈盼兒和程故鳶乘坐一輛,葉泠霧就只有隨沈月兒一起了。
這些日子,沈崇文和沈辭這對父子一直暗暗慪氣,自觀風使這事後就不見二人說句話,是以,趙氏才組織了這次秋日遊玩,主要還是想緩和父子二人的關係。
說來也是奇怪,沈崇文對待女兒簡直是捧在手裡怕摔了, 含在嘴裡怕化了,就連葉泠霧這個沒有血緣關係的姑娘,他也是好言好語,唯獨對兒子時時刻刻板著臉,一言不合就罰,犯了錯就是罵。
不是父子,簡直是仇家。
葉泠霧一手拉馬韁,一手持竹鞭,輕輕巧巧的駕車緩行,美目四顧,秋收季節,觸目所及俱是鄉人農婦忙忙碌碌的聲影。
邊上的沈月兒也拿出笛子——笛聲宛如空谷和風, 秋風綿綿,飽含著柔緩溫存的情意, 令聽者不禁微微而笑,彷彿置身於稻田之中。
沈辭最是坐不住,一路上就聽沈崇文說教謾罵, 明明不在一輛車上, 也能聽見他的聲音,沈辭趁路過城郊馬廄,索性找來一匹馬,揚長而去。
程故鳶緊跟著也找來一匹馬,直接追了上去。
兩個紅衣身影在田間賽馬,你不讓我,我不讓你。
趙氏本還想著說教沈辭,結果見他和程故鳶“相處”的如此融洽,樂得簡直合不攏嘴。
翻過山坡,卻見山頂上建有一座高大寬闊的亭子,簷頂鑄有青銅麒麟,其下六稜八柱,伸展的延伸開來。
亭子裡早等候著不少女使,石桌上擺滿了新鮮的瓜果點心,桌邊燒好了需要做茶的熱水。
亭外拴著兩匹紅色駿馬,站著兩個紅衣身影,紅衣少年懶洋洋地依靠在石柱上, 紅衣少女倒是活潑, 遙遙看去一直在同少年說著話,只是少年沒怎麼搭理。
葉泠霧下了木軺車,雙腿頓時如灌鉛一般。
說不出什麼滋味。
她會騎馬,可她不能陪著沈辭賽馬,在外人眼裡她永遠都要做“安安靜靜”的那一個。
亭子寬大,三側都是山,一側臨著潺潺小溪,風景優美,尤其是在初秋,山高處看黃葉在風中飄落,山低處就是片片金色落葉。
葉泠霧隨眾人落座,席間就聽程故鳶各種討好趙氏,她性格活潑,逗得眾人直笑,就連葉泠霧也不禁被她的豪爽而忍俊不禁。
相處久了,葉泠霧面對程故鳶時,心裡就越是壓抑,大約是羨慕吧。
她時常會在想,如果沒有柳玉萍,她不曾被丟到清泉寺,宋雲也還在世,和葉槐晟談不上恩愛卻相敬如賓,那今時今日的她會是什麼模樣。
約莫……會和程故鳶一樣。
有恩愛且相敬如賓的父母,笑容明媚,做事大方,自由自在,無所畏懼,騎馬射箭皆在行,喜歡的兒郎就去追,從不膽怯。
葉泠霧不得不承認她很羨慕程故鳶,程故鳶活得就好像另一個自己,是她做夢都想的。
此時,天邊毫無徵兆的下起了小雨。本想著等雨停後離開的眾人,沒想到這雨勢越下越大,大有不停之勢。
幸好木軺車是有頂的,且這處小亭距離悠然別居不遠。
二房夫婦就商議著先去悠然別居躲雨。
木軺車晃晃悠悠抵達悠然別居。
雨天泥地溼滑,葉泠霧剛準備踩著馬凳下車,誰知一不小心腳下打滑,人直接摔了下去,只聽腳踝“坷”的一聲悶響。
眾人回頭,就見葉泠霧一臉痛色的癱坐在地。
“姑娘!”絨秀驚呼。
“泠霧妹妹!”沈盼兒連忙上前,伸出手道,“你沒事吧,快些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