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大明笑道:“你可拉倒吧,就算確實是你說的那樣,那彪哥對到了嘴邊的肉,總得分一下肥瘦吧?”
羅獵壞笑道:“彪哥才不會分肥肉瘦肉呢,不管是圈裡圈的,樁上栓的,天上飛的,水裡遊的,只要是塊送上門的肉,就沒有他不敢禍禍的。別說安妮佈雷森了,就算是安妮她媽,彪哥也一樣敢禍禍。”
趙大明感慨道:“說到這一點,咱們安良堂十多個堂口幾千名弟兄,就沒有一個能比得上人家彪哥的!”
手試著茶杯裡的茶水就要冷了,而羅獵在晚宴上喝了點酒,又說了那麼多的話,確實也有些口喝了,於是便端起茶杯,一口氣喝了個乾淨。“這茶還不錯嘛!威廉是從哪兒弄來的呢?”
趙大明很是驚詫,看了眼羅獵,道:“你還有心情關心這茶的來源?我說羅獵,你的心怎麼能這麼大呢?”
羅獵睜大了雙眼,驚疑道:“我說你這人都是怎麼想的呀?難不成非得看著我憂心忡忡鬱鬱寡歡你才開心?事情已經出來了,你哭也好,笑也罷,那問題不都是擺在了面前要一步步解決嗎?好了,你就別多想了,還是告訴我威廉是哪兒弄來的這茶吧!”
趙大明跟羅獵的相處時間並不長,因而對羅獵不怎麼了解,這要是換做了董彪,不用聽羅獵說了些什麼,單看羅獵的神情變化,就應該明白那羅獵已然想出了應對之策。
依舊處在困惑中的趙大明一時又想不出什麼高招能幫得到羅獵,於是便只能順從了羅獵的意思,回答道:“喜歡喝茶的不只是咱們華人,英國佬一樣喜歡喝茶,威廉送來的這些茶,便是基地總部為招待英國佬而準備的。”
羅獵蹙起了眉頭來,道:“不對啊!那為什麼咱們在文森特島上的時候,亨利,史密斯他們沒招待咱們喝茶呢?”
趙大明苦笑道:“你問我,我問誰?”
羅獵沒有深究下去,將話題扯了回來,道:“英國佬的茶和咱們的茶有著明顯不同,你還別說,這味道還真不比咱們的差,很適合我的口味,不行,趕明天我得向威廉多要一些帶回去慢慢喝。”
趙大明心想著說完了茶的事情,應該回過頭來繼續商討應對哈里斯的策略了,可沒想到,那羅獵居然放下了茶杯,伸了個懶腰,就要準備拔腿走人。“你,幹嘛去?上廁所嗎?”趙大明指了下相反的方向,道:“廁所在那邊,你走反了。”
羅獵跟著再打了個哈欠,半捂著嘴巴,道:“上什麼廁所呀,我是困了,要回去睡覺了。”
趙大明道:“那你打算怎麼回覆哈里斯呢?”
羅獵哼笑道:“他說他有足夠的耐心等待我做出正確的決定,那還有啥好說的呢?就讓他等著唄。”
說歸說,做歸做。
哈里斯口中說他有足夠的耐心,但實際上,卻因為心中沒底而特別想盡早地得到羅獵的答案。在辦公室中,哈里斯和羅獵單獨交談的時候,羅獵所表現出來的發愣以及無言以對都向哈里斯傳遞了一個他並不情願且並沒有被誘惑力所吸引的資訊。也正因為哈里斯捕捉到了這個資訊,才會在最後一句話裡特意加上了‘正確’一詞。
哈里斯相信,以羅獵的聰明,一定能體會到他多加的這個單詞的分量。
即便如此,哈里斯對羅獵依舊是心中沒底。
安妮佈雷森並不是他哈里斯的女兒,安妮喜歡誰,不喜歡誰,實際上跟他並沒有多大的關係,做為世交叔父,他對侄女安妮的個人感情上的事情只有祝福的義務卻沒有干涉的權力,他心中很是清楚,自己擱不住安妮的撒嬌央求,答應了安妮做說客的請求,這原本就是一件不合適的事情。但話已出口,不可能再收回來,便只好硬著頭皮往前走。羅獵要是答應了,那一切都好說,至於老友亞當佈雷森是個什麼態度,那將是他們父女之間的私事,向東還是向西,跟他哈里斯都沒多大關係。
但問題是,羅獵會答應嗎?
如果等來的是羅獵斷然拒絕的結果,他哈里斯的一張老臉將往哪兒擱呢?
要命的是,從交談時那羅獵的神情上來看,被斷然拒絕的可能性要遠大於被欣然接受的可能性。
哈里斯雖然只是箇中將,在軍中,頭上還有一大把上將的地位要高於他,而且,就年齡來看,他已經過了六十週歲,若是不再發生大的戰爭而立下新的戰功的話,往上再升一級扛上上將軍銜的可能性幾乎為零,但是,就重要性而言,他哈里斯在美利堅合眾國的海軍序列中卻是舉足輕重。
十年前跟西班牙帝國的戰爭中,正是他哈里斯率領著美利堅合眾國的英勇軍隊在不被看好的情況下,一路高歌猛進,不過三個月,便把當年的全球霸主當時仍舊是驕橫一時的西班牙帝國的軍隊趕入了大海之中,從而奠定了美利堅合眾國在古巴這個大島嶼上的統治權力。換句話說,若是沒有他哈里斯坐鎮聖地亞哥軍事基地的話,古巴這個大島嶼絕對不會向現在這般安寧。
太上皇的地位成就了哈里斯太上皇的心態,在古巴,沒有人敢頂撞於他,也沒有人敢對他說一個不字。甚至,連他的上峰,在跟他說話的時候都要保持足夠的尊重,否則的話,哈里斯一旦撂挑子,美利堅合眾國的海軍總部,還真找不出合適的人選能替代得了他。
這種情況下,哈里斯很擔心羅獵會對他說一聲不。
如果等來的真的是羅獵的斷然拒絕,念在人家幫了自己老友那麼大一個忙的份上,哈里斯肯定不能對羅獵採取怎麼樣的報復或是懲罰,只能是眼睜睜看著人家揚長而去。被人無情拒絕且無可奈何,這對哈里斯來說,臉面可就丟大了,必然是他絕難接受的結果。
基於此,哈里斯想了又想,最終決定還是要再主動一些,要在羅獵做出決定之前,給予他足夠的壓力,迫使他只能說出‘好’而無法說出‘不’。
另一邊,羅獵也沒閒著。睏意襲來,原本想著將煩心事先放在一邊上床睡上一覺再說,可是,當羅獵擦了臉洗了腳躺在了床上的時候,該死的失眠症卻發作了。一路上一直有小顧霆在陪伴,每當到了夜晚,聽到旁邊床鋪上傳來的小顧霆的均勻呼吸聲,羅獵的心裡總是覺得很踏實,失眠症也就無法困擾到他。
但在這基地招待所中,威廉為了顯示出他的熱情,給每個人都安排了單間,聽不到小顧霆的呼吸聲,羅獵便失去了心中的那個踏實感,失眠症也就尾追而來。
反正是睡不著,羅獵乾脆披衣下床,來到了窗前,推開了窗戶。
聖地亞哥在文森特島的西北方向,不管是緯度還是經度相差的都不算多,但在氣候上,兩地卻完全不一樣。文森特島過的分明就是夏季,晚上睡覺的時候只需要蓋一薄被,甚至不用蓋被,到了白天最熱的時候,穿著短袖還會滲出一身的汗。但聖地亞哥的白天只能說是溫暖,到了夜晚卻有著明顯的涼意。
基地總部建造在了海岸線上的一個不大的半島上,而招待所的位置距離海岸只有百十米,推開窗戶,不用遠眺,那大海便盡收眼底。月色皎潔明亮,夜空繁星點點,海面黝黑深邃,浪濤聲聲悅耳,如此令人心曠神怡的景色中,羅獵的心情自然可以得到充分的舒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