耿漢再飲啜了一口白蘭地,清了下嗓子,道:“山德羅,我不知道你剛才有沒有聽清楚,我的貨壓在了金山,相比大西洋城,金山的賭場生意會有多大我想你不會不知道。對整個甘比諾家族來說,金山或許是一塊可以放一放的市場,但對於你山德羅來說,我認為卻是一個難得的機會。”
山德羅抽了口雪茄,呵呵笑道:“是的,我的朋友,我一直盯著金山,可我的叔叔卻始終不發話,我能有什麼辦法呢?”
耿漢道:“可能性更大的是當你叔叔終於下定了決心,但機會卻落到了別人的手上。”
山德羅的臉色不由一變,這正是他心中最大的擔憂。
耿漢不慌不忙接道:“你可能會認為以你目前的實力尚不能對付得了金山的華人組織安良堂,事實上,在今天之前,我也是如此認為,這也正是兩年前你向我傾述你苦惱的時候,我並沒有向你提出今天建議的主要原因。但今天,山德羅,你的機會來了!”
山德羅猛抽了一口雪茄,凝視著耿漢,道:“說下去,漢斯,我迫切想知道你帶給我的機會究竟是什麼。”
耿漢從口袋中掏出煙來,點了上一支,噴了口煙,道:“你是知道的,我在為比爾萊恩先生做事,但我說的那批貨此刻卻不再屬於比爾萊恩先生,山德羅,你應該能明白我說的意思。比爾萊恩先生可不是一個甘願吃虧的人,他一定會派出得力干將前往金山追查那批貨的下落,並希望能順便捉到我。但很可惜,安良堂的曹濱一樣想得到那批貨,他們會成為比爾萊恩先生的正面敵人。待他們鬥了個兩敗俱傷的時候,我們便可以站出來收拾殘局,你得到你夢寐已久的金山賭場事業,我則帶著我的貨遠走高飛。事成之後,比爾萊恩無法將這筆賬算在你的頭上,而安良堂也再無實力向你發起挑戰。當然,這是一場豪賭,輸的人恐怕會為此而付出最為慘痛的代價,但贏的人,卻一定是一步登天。”
開賭場不需要有多大的賭性,但想在馬菲亞中嶄露頭角,那麼必須擁有十足的賭性。事實上,山德羅繼承了甘比諾家族的特徵,從來不缺乏豪賭一場的勇氣和膽識,他缺乏的僅僅是機會。金山的市場究竟有多大,山德羅自己也說不清楚究竟是大西洋城的十倍還是二十倍,這樣的一個充滿了想象空間的地盤著實引發了山德羅的濃厚興趣。
“漢斯,你說的對,這確實是一場賭局,但坐莊的卻是你和我,我想,閒家贏了莊家的機率要遠小於輸給莊家的機率,因而,我願意和你聯手坐莊這場賭局。”山德羅舉起酒杯,來到了耿漢的面前,道:“不過,我們客場作戰,容不得半點閃失,我必須親自掌握了實情,才能和你達成締約,漢斯,我想你會理解我的,對嗎?”
耿漢所言,並無虛假,因而,山德羅提出要親自掌握事情後才能跟他達成締約的條件對耿漢來說並無壓力,因而,他極為輕鬆地站起身來,舉杯跟山德羅碰了下杯,道:“我當然理解你,山德羅,事實上我們已經達成了締約。”
山德羅對耿漢提出的建議非常重視,但因他要將賭場事務安排妥當後才能動身前往西海岸的金山,無法滿足耿漢提出的立刻啟程的要求,但他隨後便從他的部下中挑選了六名精兵強將跟隨耿漢一道返回金山,而他承諾,最多也就延誤三天便一定在金山跟耿漢他們會合。
有了山德羅的承諾,回到了金山的耿漢不再擔心那批貨被安良堂找到,甚至,他希望安良堂的曹濱能早一天找到那批貨,至少,也要趕在比爾萊恩的前面。
至於比爾萊恩那邊的資訊,耿漢不是不敢去打聽,而是認為根本沒必要在這方面上浪費時間。兩千噸的煙土,幾乎是比爾萊恩的全部家當,耿漢認為,比爾萊恩一定會為此而傾巢出動,而他的實力,完全可以匹敵了主場作戰的安良堂。因而,對他來說,眼下最好的策略就是找個地方躲起來,逍遙自在地看個熱鬧,盡好自己坐山觀虎鬥的本分。
耿漢的這通算盤打得確實是好,若是事情發展真的按照他的設計進行下去的話,贏家一定是他跟山德魯,只可惜,太過自信的他並不知道比爾萊恩已經病倒,曾經的一個龐大且強大的組織已然崩塌,而發誓要復仇並找尋回貨物的黛安萊恩只求得了戴維斯科特的幫助,但戴維斯科特的實力根本無法撼動安良堂。
僅僅這一點疏漏也就罷了,可耿漢同時犯下了第二項疏漏。
他以為,在金山並沒有人能識得他找來的馬菲亞幫手,因而,對隨行而來的山德魯的六名部下的行蹤也沒有做過多約束,只是要求他們在外出的時候不要攜帶槍械,更不準尋釁滋事。卻沒想到,安良堂的陣營中居然會有西蒙神父這樣一個前馬菲亞成員,還偏就那麼巧,在耿漢他們回到金山的第二天,便被西蒙神父發現了行蹤。
羅獵帶著西蒙神父驅車來到了聖安廣場。
聖安廣場位於市區的東南一隅,因聖安大教堂而得名,西蒙神父所供職的神學院也在附近。經過多年發展,聖安廣場已然成為了金山東南區域的一個商業核心地帶。
羅獵在路邊停好了車,又去報亭買了份報紙,回到車上,偽裝成了等著老闆辦事歸來的專職司機。而西蒙神父下了車,徑直去了廣場另一側的教堂,二人如此配合,剛好能將不大的一個廣場完全檢視到。
已是臨近中午的時間,廣場上的人們越來越多,就在羅獵禁不住有些犯困的時候,遠處的一群男子引起了他的注意。時值初秋,似火驕陽早已經消減了勢頭,但午時的氣溫依舊不低,大多數青年人均是身穿短袖衫,而這幫看上去壯如牛的男子卻個個穿著長袖衫。羅獵不由得將注意力放在了他們的走路姿勢上。
“就是他們!”西蒙神父不知何時溜回到了車上,向羅獵做出了肯定的答覆:“他們剛在那一邊吃過了飯,現在應該是散步。”
羅獵數了下那群男人的數量,問道:“他們就這六個人嗎?”
西蒙神父道:“不好說,我早晨看到他們的時候,才四個,到了中午就變成了六個,誰知道等到了晚上會變成多少個呢?”
羅獵點了點頭,發動了汽車,同時問道:“西蒙,你還打算去神學院上班麼?我可以送你過去。”
西蒙神父驚疑道:“什麼意思?難道你就不打算繼續跟蹤他們找到他們藏身的窩點嗎?”
羅獵已然將車子駛上了道路,朝著神學院的方向而去。“我改變主意了,西蒙,你看他們的狀態,顯然是一副不著急的樣子,就像是來金山旅遊一般。當然,他們不可能是真的遊客,我想,他們應該是在等人,或者是在等機會。不管他們是在等什麼,只要他們不著急,我們也不用著急,濱哥早就說過,這是一場耐心的比拼,誰沉不住氣,誰就有可能輸掉這場比拼。”
西蒙神父回道:“好吧,諾力,你總是能輕易地說服我。不過,我還是要指出你的一個錯誤判斷,湯姆他被稅務局和警察局的人抓走了,這肯定是有人在背後指使,我要說的是,這個背後指使絕不是馬菲亞。他們,沒這個腦子!”
羅獵不肯輕易認錯,反駁道:“可他們的身旁有個漢斯,西蒙,漢斯是個華人,一定有著這方面的智謀。”
西蒙神父嘆道:“你可以懷疑漢斯,但馬菲亞絕對不會參與其中。他們從西西里遠渡重洋來到美利堅合眾國的時候就定下了規矩,絕不會冒犯聯邦政府的任何一個機構。而在金山想扳倒湯姆,重金賄賂顯然達不到目的,能達到目的的手段只有一個……”
羅獵接道:“暴力要挾!”
西蒙神父道:“沒錯,只有暴力要挾。這違反了馬菲亞的原則,但凡觸動原則的成員,等同於背叛馬菲亞。”
西蒙神父說的如此篤定,羅獵也不能不信,可是,那幕後指使不是馬菲亞又會是誰呢?偌大一個問號,使得羅獵不由地降低了車速。
西蒙神父並未覺察到羅獵的心思,接著說道:“其實,想查明湯姆被捕的真實原因很簡單……”